第019章 無可抗拒的宿命

多雲的夜空中,有只輪廓奇特的“夜鷹”在乘風翺翔。它沒有一根羽毛,卻可以飛得比鳥高、比鳥快,甚至比遷徙的鳥還要持久;它可以載起成百上千磅的重物,靠的不是儲量稀少、需要反復提純的星源石,而是無處不在、無窮無盡的空氣。在這個存在反重力物質的世界,它是工業文明的“奇葩”,跟主流技術格格不入,它的誕生跟那些尖端的科研機構並無關系,而是源自於一群充滿自由和探索精神的平民之手……

“快到了!最多一個小時!”前座飛行員轉過頭,扯著嗓子對後座乘客說。

後座乘客戴著皮帽,系著絨皮圍脖,臉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冰霜。他揉了揉凍到僵硬的面頰,大聲回應道:“但願一切順利!”

話才說完,高空的雲層中突然閃出一個黑影,它沒有翼翅,也沒有腦袋,遠遠看去像是一片長條形的烏雲,但它的運動軌跡跟周圍的浮雲截然相反,而且迎向月光的那一面,赫然映現出黯淡冰冷的金屬光澤!

這突然出現的“金屬烏雲”,高度較“無羽夜鷹”稍高,速度也略快一些,它似乎處於馬力全開的狀態,從煙囪裏噴吐出滾滾黑煙,後部的機械轟鳴聲也格外響亮。不多時,飛機上的飛行員發現了這一異況,急忙喊道:“不好!我們被諾曼人的戰艦盯上了!坐穩了,接下來肯定會有些顛簸!”

後座乘員連忙扭頭張望,看到襲擊者如惡鯊般猛追過來,頓時大驚失色,但他沒有慌亂大喊,而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通常情況下,軍隊是不允許佩戴私人飾品的,然而在戰爭時期,官兵們大多會系戴吊墜或懷表,並在裏面放上至親或愛人的照片,以便在漫漫征途中緩解思念之苦。

進入火炮射程之後,處於追擊位置的飛行戰艦毫不遲疑地開始射擊。如果是戰艦對戰艦的追逐戰,航速和火力這兩大因素是決定性的,而這種完全不對等的戰鬥,絕對和火力和航速並不能決定最終的結果。被追擊的飛機,在飛行員的操控下挑起了詭異的舞步。一個L形俯沖,一個S形急轉,便如靈巧的野兔甩開了兇猛的獅子。這時候,任憑飛行戰艦將機動能力發揮到極致,也鐵定是追不上那架飛機了,艦上的槍炮瘋狂輸出,槍彈炮彈在空中飛竄,然而目標的體積實在太小,這張火力網終究沒能發揮作用,只能任由它消失在蒼茫夜空深處。

脫離險境之後,前座飛行員長出了一口氣,拍了拍腦門,轉頭對後座乘員說:“您沒事吧?中校先生!”

後座乘員雖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但他還是回答道:“我沒事,謝謝你,少尉先生。”

“剛剛這種情況,我以前遇到過幾次,只要運氣不太糟糕,都能夠避開敵人的戰艦,不用太擔心。”前座飛行員寬慰道。

後座乘員沒有應話,而是一邊擡頭觀察高空的浮雲,一邊喃喃自語道:“敵人加強了占領區的空中警戒,相應削弱了投入前線的兵力,這是敵占區抵抗運動對這場戰爭最直接、最顯著的貢獻。只不過……領導抵抗運動的是克倫伯·海森家族成員,鎮壓抵抗運動的也是,老天這樣安排,不覺得滑稽嗎?”

飛行員沒聽到同行者自說自話的內容,為了躲避敵艦追擊,飛機的位置遠遠偏離了原有航線。這當然不是什麽要命的大問題,只是得花不少時間重新校對方位,相應調整航向,才能保證在油料耗盡前抵達目標位置。就這樣,時間悄然流逝,約莫一個小時後,這架聯邦軍的G型運輸機終於找到了最後一個方位參照點,索姆索納斯城。如果諾曼占領軍實行嚴格的燈火管制,飛行員就必須依靠繞城而過的瓦格河推定方位,但從索姆索納斯城升起的探照燈光束照亮了夜空,即便是在幾十裏外都能清楚看到,這幫了飛行員大忙。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這架聯邦軍運輸機對照索姆索納斯的夜間探照燈校正了航線,諾曼人也憑著這種最常用的夜間警戒措施發現了越境者的蹤跡,兩艘巡防艦立即撲了上去。只見它們一前一後,有意拉開了距離,以戰術配合應對目標的靈巧機動力,艦上槍炮也早早進入高速射擊模式,砰砰乓乓地狠放了一通。

面對兩艘諾曼戰艦的包夾阻截,聯邦軍飛行員依靠技術和經驗左挪右閃,奮力殺出了一條生路。在這趟交手當中,飛機的機翼被彈片撕了幾個口子,繼續平穩操控飛機變得異常艱難。經過最後半個小時的艱難跋涉,飛機抵達預定降落區,視線中也出現了約定的焰火信號,但現在離平安抵達重點還差最後一步——降落過程中,由於機翼的破損影響了飛機的減速和平衡,再加上地面留有積雪,它沒能像往常一樣完成滑行,而是半途便發生了側翻,所幸,機上既無炸藥,燃料也基本耗光,不但飛行員和同行乘員生命無虞,貨物也安然無恙,甚至飛機引擎和大部分機身都保存完好。不過,諾曼戰艦很快循蹤而至,抵抗武裝根本沒有時間遮掩痕跡,收拾殘局。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忍痛毀掉來不及運走的運輸機,連這個秘密的航空轉接點也要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