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與囚犯、土著為伍

“你居然沒逃走?”

“國字臉”一臉冷漠地看著魏斯,那表情,就像是警察逮住了年老體衰的慣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

“是啊,我居然沒逃走。”魏斯滿臉無奈地應和道。昨晚,他是為一眾聯邦戰俘開辟出生命通道的英雄,卻錯失了逃離敵軍戰俘營的機會,想想確實覺得不可思議。他用手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左右看了看,昨夜攙著他走了一段長路的那名士官並沒有拋下他,而是以仰面朝天的姿勢躺在旁邊,面色青灰,早已斷了氣息。

環顧四周,視線所及之處,身穿聯邦軍服的倒斃者數量頗多,陣亡的諾曼軍士兵也不少。由此可見,昨晚自己昏厥之後,這裏還經歷了一場相當激烈的戰鬥。

“國字臉”沒發話,旁邊兩名諾曼士兵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氣氛有些尷尬。突然,不遠處接連傳來兩聲槍響,把坐在地上的魏斯給嚇了一跳,他連忙循聲望去,只見兩個諾曼士兵端著步槍,動作熟練地拉栓上膛,槍口前方,淡淡的硝煙正在彌散,地上躺著一名聯邦軍士兵。

經過昨晚的夜襲,沒能逃走而又僥幸未死的戰俘,就是這個下場……

魏斯轉過頭,一臉茫然地看了看“國字臉”。從他佩戴的領肩章來看,其軍階是一名中尉,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他剛剛阻止了諾曼士兵將自己給“清理”掉,然後呢?這個戰俘營似乎已經不復存在了,他該如何安置自己?轉送到其他戰俘營去,或是格外開恩,將自己給放了?

就在魏斯胡亂揣測之際,身後有人用諾曼語咕嚕哇啦的說著什麽,“國字臉”的表情驟然發生了變化,他以遲緩的語調應了兩句。緊接著,一名軍階比他高的諾曼軍官氣勢洶洶地來到了魏斯身旁,惡狠狠地盯著這個坐在地上的聯邦戰俘,然後嚷了一句。

“國字臉”代為翻譯:“少校讓你站起來。”

腦袋不再眩暈,魏斯別說是站起來,就算全副武裝奔跑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他遲疑了一下,慢吞吞地站了起來,轉向那名來者不善的諾曼軍官。這人個頭不高,但是肩寬膀大,顯得格外粗壯,一雙綠瑩瑩的眼瞳盯著魏斯,就像是一頭餓狼在打量自己的晚餐。

作為俎上魚肉,魏斯揣著聯邦軍人的尊嚴,毫不退避地與之對視。不知何故,這名諾曼軍官的眼神突然發生了一些變化,他轉過頭,用諾曼語跟“國字臉”溝通了幾句,然後皺起了眉頭。末了,他盯著魏斯的臉又看了看,撇下一句話,轉身走開了。

“國字臉”明顯的舒了一口氣,用阿爾斯特語對魏斯說:“脫掉軍裝。”

魏斯訝異地瞪大眼睛:“這是要放我走?”

“這是不可能的。”“國字臉”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脫掉你的軍裝,跟雜役們一塊幹活,你才能活下去,否則……”

對方略去的半句話,動動腳趾也能想到。

慷慨赴死或是屈辱偷生,這個抉擇絕不像字面看起來那樣簡單。魏斯想到了這個世界的家人朋友,想到了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想到了未竟的事業,心生不甘。經過艱難的思想鬥爭,他妥協了,忍著屈辱脫下了這身染血的聯邦軍作戰服。

“國字臉”連瞧都不帶瞧:“把靴子也脫掉!”

魏斯踢掉靴子,光著腳,只穿秋衣秋褲,活像是只被拔了毛的鵪鶉,可憐兮兮地站在風中。

“國字臉”冷語道:“行了,跟我走吧!”

言罷,他領著魏斯穿過滿目瘡痍的軍營駐地,走上一座小土丘。土丘那邊,好幾十個穿著背帶褲的男子正揮舞著鐵鍬鐵鏟在野地裏挖坑,幾名諾曼士兵站在不遠處持槍警戒。

“巴斯!”“國字臉”喚道。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子如家養的獵犬般迅速出現,點頭哈腰地看著“國字臉”。

“國字臉”用諾曼語交代了一大通,末了,他轉過頭,壓低聲音:“從現在起,忘記你的名字和身份。你就是個從殖民地來的‘兩腳馴羊’,叫你吃什麽就吃什麽,叫你什麽就幹什麽,千萬別想著逃跑。”

魏斯遲疑了一下,對他道了句“謝謝”。

“國字臉”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滿臉橫肉的男子冷眼瞧了瞧魏斯,一句話沒說,丟給他一柄鐵鏟,示意他幹活。

挖坑,是聯邦軍隊必修的軍事基礎技能之一。就讀於巴斯頓軍校期間,魏斯這門課程雖然沒能拿到優秀,完成基本任務還是綽綽有余的。他一邊鏟土,一邊悄悄打量周圍的背帶褲。他們頭發蓬松、胡須淩亂,身上臟兮兮的,像是許久沒有梳洗,他們年齡小的可能只有十六七歲,年齡大的估摸著有四十上下,五官特征分為好幾類:有的是圓頭矮鼻嘴唇薄,有的是長顱高鼻嘴唇厚,還有的介於兩者之間。對於這個沒穿外套且光著腳丫的新來者,他們只是報以好奇的目光,而沒有明顯的惡意或敵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