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頓沒吃成的飯,教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蘇答後來在美術協會辦公樓又和倪棠見了一次,倪棠看見她簡直像看見鬼一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躲得比誰都快,再也不到她面前說什麽化解誤會之類的話。

賀原也仿佛消失了。整整一周蘇答都沒有碰見他,無論是電梯,車庫,還是一樓大廳,統統不見他的身影。

那些話說出口,她感覺痛快至極,但積壓的情緒發泄幹凈,隱隱地又似乎有點空空落落。

蘇答心裏說不清地煩悶,把自己關在家裏烤了幾天點心。餅幹越做越多,根本吃不完,她幹脆叫同城快遞上門,用鐵盒裝好,全給佟貝貝送過去。

遊走在變胖邊緣的佟貝貝吃了幾天,忍無可忍,把她叫出門喝酒。

是夜,九點。

作為北城最大的幾個夜場之一,門口一排排全是豪車。蘇答打的來的,在路邊下車,司機師傅看車標看得眼睛都發直。

這還算早,天越晚,裏頭越熱鬧。

蘇答拎著裙擺進門直奔角落,佟貝貝嫌包間悶得慌,在寬敞的大廳找了個卡座。一圈七八個人,不等她,早都已經喝開。

見她來,佟貝貝往旁邊挪,讓了個位子:“怎麽這麽晚?”

蘇答嘆氣坐下:“堵車。”

“來晚了,得罰酒啊。”不知誰說了聲,其他人立時招呼起來,手忙腳亂給她選了一杯最花裏胡哨的雞尾酒。

蘇答討饒:“先讓我喘口氣行不行?”

滿座都不同意,蔓蔓和她好久不見:“要不是貝貝組局,我們還真難見你一面。這杯說什麽都得喝了。”

蘇答推拒不過,認命地喝了半杯。

以前都在一個圈裏玩,在座這些不像和蘇答別苗頭的那幾個,處處針對她,關系處得還不錯。認識時間長,說起話來都沒什麽顧忌,誰和誰有齟齬,誰跟誰的緋|聞,一個個陌生又留有印象的名字在耳朵裏亂竄,八卦滿天飛。

說著說著,不知誰突然開口:“蔣家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桌邊安靜了一刹,個個都下意識看向蘇答。她雖然明面上已經和蔣家淡了關系,到底還是從蔣家出來的,拿不準會不會介意。

說話人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妥,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沒事。”蘇答在她道歉前先說,“蔣沁怎麽了?”

許久前購物碰見,那會兒她很陰損地給蔣沁支招,教蔣沁對付薛譚雅,後來事情一多,拋到腦後。

見她確實不在意,提到這個話題的姑娘輕咳了聲,說:“蔣沁跟薛譚雅最近鬧得可厲害。前陣子她到處找人賣包,被問起來,說是她大嫂管理家用,停了她的卡。”

“圈裏好多人都在笑話蔣家砸鍋賣鐵養不起一個女兒,臉丟大了。聽說蔣沁被叫回去訓了好一通,不過薛譚雅也沒討到什麽好。蔣沁哭哭啼啼,就說錢不夠用,說薛譚雅限制她買東西花錢,鬧得雞飛狗跳的。”

除了這一樁,還有好些。

兩個人爭鋒相對互不相讓,蔣沁將一哭二鬧三上吊用的得心應手,薛譚雅氣不過,用規矩和大嫂身份壓她,她就越發變本加厲,不知情的,還真以為她們孤兒寡母被薛譚雅怎麽著了。

蘇答聽著,笑笑沒發表任何言論。從前是局中人,如今她已經置身事外,半點不想插手。

眾人繼續喝酒聊天,很快換了別的話題,氣氛仍然熱絡。

嘈雜聲不斷,空氣中飄滿酒味,五顏六色的燈光不時閃爍掃來,蘇答聽她們聊,漸漸不說話,歪頭靠在佟貝貝身上。

“怎麽了?你別給我來不勝酒力這出啊。”佟貝貝拱了拱肩,側頭看她。

蘇答半闔著眼,嘴角似乎噙著笑,極淡極淡的,聲音也輕:“累。”

佟貝貝打量她一會,忽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聽見這句,蘇答擡起眼皮,眉頭挑動,並不承認:“有嗎?”

“沒有心情不好,你天天烤那麽多餅幹?”

蘇答不贊同這個說法:“我就不能是心情好?”

“心情好?”佟貝貝輕嗤,“我怎麽吃,可都是一嘴苦味。”

蘇答枕著她的肩,離她的臉頰下巴極近,擡眸看了她一會,復又低下頭去,“那是你自己味覺出了問題。”

佟貝貝“嘿”地一聲,擡掌朝她腦袋上摁。蘇答隨她鬧,始終懶散地靠著她不願意起身。

不多時,離席去上洗手間的一位回來,坐下興沖沖道:“裏面那個包廂,好像是程家大公子做東。”

北城多少姓程的,能讓人用這種語氣討論,自然是有頭有臉的那個。

“程遠洲?”

“對,他們那一圈人都在呢。”

“難怪。我說晚上怎麽好幾個群裏都有人要奔這來,說是有什麽大局。”在座不知誰看了眼手機,“哇靠,一堆五六線小明星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