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薤酒香(第2/3頁)

一轉眼的功夫,她便已跑遠了。

真真是動若脫兔。

太子坐在車上,看著妹妹的背影,擡手扶額,不由嘆氣,唇角卻帶著些縱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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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回府後連醒酒湯都顧不得喝,先換了一身衣衫,然後便腳也不停的往西院去看霍璋。她都想好了,要是對方休息,那她就回頭醒醒酒再回來,要是對方正醒著,那就先給人上藥。

只是,她想得極好,等她到了西院見到了霍璋,先前想好的念頭便又都消失不見了。

霍璋正坐在四輪椅上,微微低頭,像是正在看書。

他靠著椅背,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翻著膝上的書卷。他的手真的是非常的好看,手指尤顯修長,從骨節到指尖都帶著驚人控制力,手背則有青色的經絡微鼓,透著隱隱的力量。

可以想象,在他手筋未曾挑斷時,這樣一雙手握著刀劍,會是何等的風采。

宋晚玉看著他俊秀的側臉和他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不知怎的便又想起兩人初見那日。

他穿著銀白色的甲衣,騎在馬上,彎腰伸手,一把抓著她的胳膊將她拉到了一邊,避開了那將要踏踩上來的馬蹄。

那時候,他那樣年輕,容貌俊秀,騎在馬上時,英姿勃發,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側目。

直到如今,宋晚玉都還記得那日的情景。

歷歷在目。

她甚至還記得,那日霍璋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救下她時的每一個細節——他修長有力的手掌,微微蜷曲的手指,以及滾燙好似烙鐵的掌心。

這樣想著,宋晚玉不免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霍璋早便注意到了宋晚玉,他耐心的等了一會兒,見宋晚玉只站在窗外發呆,只得擡手合上膝頭的那卷書,轉目去看人,開口問道:“怎麽了?”

宋晚玉實在不好說自己適才就是站在窗邊看著霍璋,看到發呆的。所以,她只好重又撿回了那個糊弄兄長的借口,解釋道:“我喝了些酒,有點頭暈。”

霍璋微微點頭,沒再說些什麽。

宋晚玉收斂起那些雜亂的心思,擡步入了內室,主動道:“我幫你上藥吧?”

霍璋點了點頭,坐在四輪椅上看著宋晚玉去拿藥盒,忽而問道:“怎麽忽然想起要喝酒?”

宋晚玉從小幾上拿起那盒已經用了一半的藥膏,嘴上則是順口應道:“今日秦王出征,我........”說到一半,她忽而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反應極快的補救道,“我也算是公主身邊的人,跟著去見識了一回,還喝了些酒水。”

因是背過身去拿藥,宋晚玉沒見著霍璋此時的神色,只聽他淡淡道:“我聞著好似是玉薤的酒香——公主倒是大方,連前朝宮中珍藏的好酒都能說賞就賞。”

宋晚玉聞言,心頭咯噔了一下,手上一滑,才拿到手的那個藥盒子險些便要掉下去。

霍璋這話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難不成,霍璋懷疑她的身份了?

當初,宋晚玉既不想以故人的身份出現在霍璋面前,又不想給霍璋太大壓力,這才一時腦熱,假裝侍女,還特意給編了個假名字。

事後,她也不是不心虛,也不是沒有後悔過,可謊話已出了口,只能是越編越多,越編越熟練,到了如今實在是有些騎虎難下。

好在,宋晚玉對著霍璋時雖然有些遲鈍倒也不是真傻,很快便穩住心緒,拿著藥盒轉過身來,笑著道:“原來是玉薤,怪不得我喝著便覺這酒怪香的。”

說話間,她故作不經意的看了眼霍璋。

霍璋並未束發戴冠,烏發披散著坐在四輪椅上,面容俊秀,神色淡淡,只頰邊還未褪去的長疤看上去有些顯目。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背著光的緣故,他的瞳仁看上去近乎深黑,看人時沉靜非常,一如月下湖泊,不覺間便叫人忽視了他頰邊的疤痕。

宋晚玉見他神色如常,只當他適才是隨口一說,稍稍安心了些,這便擡步去外頭打了熱水來,準備替他上藥——如今霍璋手腳經脈已好了許多,不必每回上藥都用艾草包敷熱了,只要略用熱水燙一會兒便好,只是上藥按摩還是必不可缺。

因霍璋正坐在四輪椅上,宋晚玉便半蹲下來,先是幫著他泡一會兒熱水,然後便握著他被燙得發紅的手腕,小心的給他搽藥。

淡色的膏藥抹在傷處,帶來一絲絲的清涼之意。

與此同時,霍璋鼻尖似乎也能嗅到那緩緩壓上來的酒香。

甜且暖,微微有些辛辣,余韻悠長。

霍璋心知,這是玉薤的酒香。

這香氣原就有些纏人,哪怕宋晚玉換了一身衣衫,霍璋依舊能夠嗅到一絲。如今,宋晚玉就蹲在他跟前,玉薤的酒香不免愈盛,幾如潮水撲面而來,又似細絲一般若有若無,緩緩的深入肺腑,纏上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