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亂心(第2/3頁)

這麽多的東西,自己吃是吃不完的,她也不差這口野味。於是便吩咐宮人往下分一分,賞給宗親與重臣。

這樣的事通常都是鄴風去辦,鄴風這人心細,總能安排得宜。

但這回,她在揭開帳簾間腳下頓了頓,側首看了眼已堆在帳子旁的那些獵物,眸色深沉了幾分。

“挑兩只兔子出來吧。”她最終開了口,又轉身出了帳,“朕去看看元君。”

昨晚想通的事情,讓她心裏更坦然了點,兼有幾分失落,因為這個人她總歸是要割舍掉的,讓事情變得傷感。

不遠處的帳後,楚休正坐在小木凳上,歪頭看著兄長,直打哈欠。

他就不懂這馬有什麽好玩的,兄長一早上起來就給它刷毛,然後就是喂食,專心致志地忙到現在。

也沒見馬怎麽理他啊。

他心下揶揄著,就見楚傾又抓了把草料,饒有興味地親手喂給它吃。

楚休又扯了個哈欠,心道兄長確是有點怪的。不僅是家裏的長輩不高興他這樣,就連他這個與他最親近的弟弟,其實很多時候也不懂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他偶爾也會想,如果兄長不這麽古怪,在宮裏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畢竟長了張誰都不得不說好看的臉,就連陛下看著他這張臉的時候,都常有幾分欣賞。

可就為他這個脾氣……看看,昨天還又讓陛下不高興了一陣。

楚休心裏有一茬沒一茬地想著,咂著嘴四顧,遙遙走來之人令他突然一震,就要起身見禮。

虞錦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又只好僵硬地坐回去。

楚休不知她又要幹什麽,不自覺地有點緊張。他緊盯著她一步步走向楚傾,眼看著她遲疑了一下,也抓了把草料出來。

楚傾專心喂著馬,忽地看見又一把草料遞過來,微怔;側首看清是誰,一瞬的驚異。

虞錦準備好了要攔他見禮,但或許是她的舉動過於輕松,他出乎意料地並未多禮。

他打量著她笑笑:“陛下打完獵了?”

虞錦嗯了聲,目光一睇不遠處的宮人:“挑了兩只兔子給你。”

“謝陛下。”他道了聲謝,然後兩個人一時都沒話說了。

氣氛安靜下來,馬吃完他手裏的草料,又湊過來吃虞錦手裏的。溫熱的呼吸噴得她手上一陣陣發熱,她將注意力投在它身上,喂得怡然自得。

楚傾開始奇怪她為什麽沒了下文:“陛下什麽事?”

“沒什麽事。”她低垂著眉眼。

唉,還是傻了。她尋到自己的心思,覺得時日既然不多,不如就再好好地跟他相處一陣子,可他不知道這些啊。

過去的一年裏,她只要找他,或多或少都是有事要說。

現在她的舉動在他眼裏一定奇奇怪怪。

她生怕他再行追問,搜腸刮肚地想要編個理由出來。可他竟然沒再問,繞過她,一語不發地摸起了馬鬃。

他可以探她的心事,但他忍住了。

昨天的一整夜,他心神不寧。

他控制不住地一直回想她小心地問他身上疼不疼,跟他說手上的傷要好好養,最近不要再去騎馬了。

接著她又補充說,可以回宮之後去後山騎。

她對他不該是這樣的態度,於公於私都不該。

接著他又幡然驚覺,自己對她的態度也變得古怪。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愈發樂於讀她的心思了。

最初的時候是為了自保,那時他想他多明白一點她的想法,總能避免一些麻煩。可她的想法常與她的表面判若兩人,讓他覺得意外、覺得有趣。

不知不覺的,他就這樣讀個沒完了。他笑看著她的心口不一,暗自嘲她刀子嘴豆腐心……

可他們之間,實不該如此。

他不該覺得她“有趣”,這個評價過於的正面,還夾雜些許曖昧,是他對她不該產生的情緒。

他該恨她的。哪怕他可以不計較她對他做過什麽,也該記得楚家二百多口人都還在牢裏。

所以他早早地出來照顧馬了,他要做些事情將心思抽離開來,摒棄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她為什麽偏又這時候找過來。

手指搓著駿馬黑亮的鬃毛,搓了半晌,楚傾才又找了句話來說:“陛下。”

她看他:“嗯?”

他無聲籲氣:“臣的家人,在牢裏關了三年了。”

這是句足以讓他冷靜下來的話,周遭都為之一冷,她眼底也一顫。

但他還是將話說了下去:“刑部查不出來,是不是?”

輕描淡寫的口吻裏帶著幾分不恭敬的輕嘲,那是她最不喜歡的態度,額外添了一劑久違的淡漠疏離。

周遭的氛圍頓時變了,原本相顧無言的簡單尷尬一息間變得緊張。

眾人神色各異,大多宮人都惶恐地低下了頭,鄴風似乎想說點什麽打個圓場,啞了一啞,又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