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林頁(第2/3頁)

兩個人見了這麽多次,他都沒告訴過她他叫什麽。她問過幾次,他總是含糊其次。

這回他又說:“不告訴你。”

“告訴我嘛!”

他皺眉:“你也沒告訴我。”

“……”虞錦心虛地撇嘴,心裏只怕他知道她是皇太女就不來跟她玩了,便還是沒說。

但她換了個法子誘惑他:“你告訴我名字,我送你個禮物!”

他好笑地別開臉,一副覺得她幼稚的模樣。

“說嘛!”她又繞到他另一邊去坐,硬是待在他視線內磨他,“你告訴我,不然我不理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有那麽一瞬,眼底含笑的神情讓她一怔。

然後他說:“林頁。”

“我叫林頁。樹林的林,書頁的頁。”

兩句清清淡淡的話,結合他眼底那份笑意,即便她當時只有五六歲都看得明白,他才沒被她威脅住,只是受不得她的軟磨硬泡就告訴她了而已。

後來,她也真的備了禮物給他。有一方小印,上面是他的名字;還有一支毛筆,筆杆尾端也刻了他的名字。

兩樣東西都說不上多麽貴重,但她想他那麽愛讀書,應該會喜歡。

她還跟他說:“你日後若真能做官,我再找上好的石料給你刻個官印!”

那時他或多或少地猜到了她是皇親國戚,哈哈一笑:“好啊,那你的封地在哪裏,我去你的封地上做官!”

她沒有說話,心裏憑著幾分小孩子獨有的朋友義氣在想,好呀,我們是朋友,等我當了皇帝,一定讓你做官!

可是,他到底是沒能做官。

短短一年多之後,他真的混入外舍院去考了試。臨放榜前卻被查出了端倪,引得外舍院好一番動蕩。

虞錦至今都還隱約記得,那天太學好像很亂。有華貴的馬車停在偏門外,有幾位高官避著人匆匆去見太學官,接著就將林頁帶走了。

她後來去外舍院的榜前看過,長長的紅紙上寫了二百多個童生的名字,但第一名的名字上又貼了紅紙,硬生生遮掉。

她還去偏門外看過,那條小道鮮有人涉足,她撿到了那支毛筆,但已從當眾被折斷了,只剩一點點竹皮銜接。

她把它好好地收了起來,還難過了好一陣。那陣子她總在想,她以後一定會找到他,他們一輩子都是朋友。

那份感情無疑是真的,但現在看來,那就像是幼兒園畢業時的海誓山盟。

大概每一個小孩在幼兒園畢業時都認認真真地和好友說過“我們一輩子是朋友”,不含有半分欺騙,每個人都是當真的。可隨著歲月流轉,這份感情大多會迅速淡去也是真的。或許到了三四年級就已然忘了那時的山盟海誓,再到小學畢業,就可能連兒時玩伴長什麽樣子都想不起來了。

這一切,都自然而然,沒有人在其中做錯了什麽。但正因太過“自然而然”,猛地記起時,才更讓人感慨萬千。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心境。

那日一別,她再也沒有見過林頁。後來登基、成婚……她已根本想不起他來。

如今隔了足足兩世,這個名字再次撞入她眼中,那份遙遠的遺憾直讓她覺得心裏發空的感覺都來得不再真切。

虞錦將斷筆拿在手裏,靜靜地看了半天,喚道:“鄴風。”

鄴風上前,她將筆交給他:“送到尚工局去,讓他們想想辦法,做成個掛墜吧,朕想掛到床頭。”

她不想攪擾林頁當下的生活,便拿這個東西那份久遠的友誼,也記住林頁當時的話。

她經歷過目下的女尊男卑,也經歷過千百年後卷土重來的重男輕女,她要好好地想一想,怎樣才對天下萬民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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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樂融融的新年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過了上元。

上元一過,年便算過完了,百官要從正月十六開始上朝,學子們也要繼續讀書。早春裏的煥然一新在此時體現得尤為突出。

於是自除夕起難得地睡了大半個月懶覺的虞錦不得不又開始早起了,調作息從來不是件簡單的是,第一天尤其適應不來,下朝回來就已哈欠連天,又還得可憐兮兮地繼續看折子。

鄴風在旁邊給她研墨,不多時就看出她不在狀態,想了想,尋了個話題來跟她聊天提神:“陛下,方才楊常侍差人來請過旨。”

虞錦扯著哈欠:“什麽旨?”

鄴風苦笑:“……陛下真要讓他去宮正司領罰去?”

哦,對,掌嘴五十。她都快把這事忘了。

聽言她一聲冷笑:“你不必理他。”

鸞棲殿這邊不做理會、不收回旨意,他在今天天黑前就必須去。

其實她原本不想計較他們跟元君不對付的問題,因為說到底這件事的症結在她,他們不過投上所好,對楚傾如何不敬都不過是在摸索著她的心思討好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