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5頁)

那麽她一定不會過於嚴厲的要求自己,她會在成長中松懈、會不知自己生的意義在哪。也許她不會喜歡上常昀,一個循規蹈矩的貴女和不會同一個陌生的少年有太多的交集的。

等她到了能夠出嫁的時候,她會選擇一個與自己身份相當的人嫁出去,等到樓巡南下或是夷安侯之亂時,她或許會被牽連波及,也許還是能夠在丈夫和外祖父的保護下活下去。她會恭恭敬敬的侍奉褚亭,不會與她發生沖突;她會永遠將自己的親生父親當做陌路人,哪怕對方被殺死也不會有半分觸動——

這樣的人生聽起來似乎也不是很糟糕。

但是很悲哀。

一輩子不知道真相,活在謊言之中,任人支配著活過這一生。她不會想要離開褚家,不會想要去喜歡某個少年,不會好奇自己的“母親”,不會去學習那些“不重要”的技藝,甚至她會慢慢荒廢對騎射刀劍的練習——

二十三歲的褚謐君摩挲著手上的繭子,心中滿是悵然。過往的一切早就了現在的她。然而過往是什麽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眼下與未來。

褚謐君帶著自己的心腹在洛陽住了下來,這些人不僅是高鼻深目的胡人,還有數十名四年前和她一起離開大宣的褚家家奴。

他們能夠不引人注意的穿行於洛陽城內,為她帶來想要的情報。

但是很快,他們就回到了她身邊。

不是他們辦事不利,而是這一天,洛陽恰好也發生了一件大事——褚黨內訌。

元光四年六月二十三深夜,長信宮內的太後驟然發難,帶兵襲擊皇帝。

清晨時,消息傳出宮城之外。而同為褚黨的符離侯一家,卻帶兵闖入皇宮,以“救駕”的名義。

至於相國褚淮在這一系列行動中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無人能知。因為他在楊氏一族發兵進攻禁中之前,就已經下落不明了,有人說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楊七郎的葬禮上。

至於皇宮那邊是怎樣的情況,更是沒有多少人知道。

這一日洛陽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分屬不同派系的禁軍子城中混戰,皇宮被重重軍隊包圍至水泄不通。洛陽城內的小民一個個都緊閉了自家家門,生怕招惹禍事。

“我們該怎麽辦?”褚謐君手下的這些人,無論是胡是漢,都不安的看向了褚謐君。他們在受命出發之時,都不曾想到在洛陽會發生這種事。

眼下他們暫住在西市某個胡人商販聚居的逆旅。在洛陽陷入混亂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輕易外出。

褚謐君在聽聞自己的外祖父出事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的驚慌,她蹙著眉沉思了一會,說:“靜觀其變。”

**

長信宮宮門緊閉。

褚亭站在長信宮內最高的樓閣上往外遠眺,能看見的是森然的刀光和軍隊。

楊氏的禁軍與褚亭手中的軍隊在長信宮外對峙,戰況一觸即發。

褚亭十九歲入宮,經歷的風浪不少,但這樣危急的情況,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新陽——”她咬牙切齒的冷笑。

如果不是新陽的話,她本不該陷入這樣一種境地的。褚亭手裏也掌握著軍隊,不僅僅是她培養起來的長信衛,還有部分羽林虎賁,以及些許西苑衛。

可是現在她居然被新陽逼到了長信宮,無力還擊。

說起來,這一切都得怪阿念。

阿念受傷之後,就被常昀送走。那時常昀急著去找褚亭談判,顧不上這個妹妹,又急著讓她離開過於危險的皇宮,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意。

他忘了照顧到阿念的心情,不明白這個少女心中充滿了多深的恐懼。

在前往太醫署的路上,阿念見到了新陽。

新陽原本是被褚亭控制在宮內的,可惜正好碰上了楊七郎出殯。褚亭命人押送新陽前去參加葬禮,誰知半路上新陽卻逃了,在宮人們即將捉到新陽之際,她與阿念一行人迎面撞上。

阿念涉世不深性情單純,自她入京以來,屢次受到新陽的照顧,新陽更是“冒著危險”透露給了她不少有用的信息。她不知道新陽並非自己的表姊,於是對新陽愈加信任。

於是她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落到了新陽的手裏。

褚亭派去尋找新陽的人沒有回來,這時新陽自己卻主動挾持著阿念出現在了長信宮外。

母女二人隔著百步的距離對視,褚亭當然看清了新陽手中挾持著的是自己的親外甥女,她也看見了新陽神情上的輕蔑。

褚亭當即從一旁的衛兵手中奪過了弓箭,對準了新陽——褚家的人大多自幼便學過弓馬,擅於騎射的不止是褚謐君,也是她褚亭。

然而常昀卻猛地按住了她的手,“太後不可!”

“我要殺那不忠不孝之徒,與陛下何幹?”褚亭努力掙紮,見自己既然掙脫不開,便擡頭想要吩咐自己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