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2頁)

褚謐君怔怔的看著這兩人,那份壓在她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沉重。

她忽然什麽也不想聽了,因為有一個猜測,已經在她心中形成。

不,這個猜測其實早就存在於她心中了。只是她一直不敢直視而已。

阿念也猜到了什麽。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只是從前習慣於站在表姊的後面,什麽事情都依賴著表姊。

“這……這不可能。”阿念聲音略顫:“陛下……陛下曾經和她的關系那樣好。”

“陛下是陛下,廣川侯是廣川侯。”新陽說出了這樣一句繞口的話,“他變了很多,阿念你也感受到了吧,你從前總樂意跟在他和謐君身後,親近這兩個人,可現在你卻很怕他。”

“我……”

“我不願輕易下結論,我只將我查到的東西,告訴給你。”新陽嘆了口氣,眸中全是肅冷:“謐君死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他。謐君死後,我從楊家跑了出去,趕在封棺之前最後見了她一眼,我看得出她死於鴆毒。我是皇宮中長大的人,鴆酒這種東西,我很熟悉。”她不顧阿念愈發難看的臉色,說出了這句仿佛帶著血腥味的話語。

兩個人都有陣子沒說話,過了會,新陽又道:“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慶元九年宮禁出入的記錄。在謐君死去的那一日,她曾進宮,見到了當時即將登基的陛下。”

“還有,”新陽又道:“常邵身死被廢後,他的同黨供認出一件事,那就是常邵與……”她或許是想直接說出常昀的名諱,然而骨子裏帝天子的尊敬,還是讓她硬生生的將那兩個字咽下,“總之,洛陽大亂時,他是站在常邵那邊的,而常邵那時,滿心想著的都是如何殺死外祖父。”

“謐君曾是他的未婚妻,謐君死後,曾有臣子提議追封謐君為後,他也拒絕了。”新陽看著阿念的眼睛,不容她回避什麽,“你難道還看不出他的態度麽?”

“我還是不信。”阿念艱澀的說出這句話。

“於男人而言,沒有哪個女人是不可取代的。”新陽言語尖刻,“年少時見識的人少了,才會相信什麽海枯石爛。若是坐擁江山,自是有三千佳麗在懷。”

這話有些耳熟,褚謐君想起來了,似乎那個與她見過面的赫蘭公主延勒,就說過類似的話。

她說,男人的天地總比女人的要廣闊。

西赫蘭單於彌迦葉未必不愛自己的閼氏,然而為了整個部族的利益,他必要的時候會犧牲自己的妻子。

常昀若是想要遏制住褚氏的勢力,在登基前殺死自己未來的皇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不能聽信新陽的一面之詞。

她竭力想要擺脫那些太過陰暗的猜測。從小她就被教導過,不能偏聽偏信,不能被別人的思維牽著走。

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常昀是會做出那種狠毒之事的人麽?

會麽?

她怎麽也無法下定結論。

她和常昀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就算她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了解十四歲的常昀,那麽十九歲的呢?二十三歲的呢?

人或許永遠也沒有辦法徹底了解另一個人。每一次向某人交付信任,都是一場豪賭。

常昀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她瘋狂的在腦子裏回憶著和他有關的一切,試圖從過往的點滴中推斷出他真實的模樣。然而越是回憶,記憶便越是模糊。

理智逐漸為焦灼所替代,她很想見他,很想當著他的面親口問他一些話。

意識逐漸恍惚,阿念與新陽說了些什麽,她聽不大清了。眼前的場景扭曲、模糊。像是有層層煙霧籠蓋住了她,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她又見到了常昀。

她認出這裏是她最開始來到的那間大殿,白色帳幔和博山爐仍在殿內,只是那些方士都已退下,殿內只有常昀一人的身影,空蕩蕩的。

他瘦的形銷骨立,仿佛要撐不起那身深色的廣袖寬袍。褚謐君看著他向殿內一步步走去,步履虛浮。

最後,他停在了一尊靈位前,褚謐君認得,那是她的靈位。

“我想你一定怨我。”常昀對著靈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