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3/4頁)

溫益卿道:“海擎方家在浙海的勢力不容小覷,浙海總兵都要賣他們家幾分顏面,而據我所知,方家每年跟京城來往的銀兩,有數萬之巨,方家在海擎自然有良田千畝,府內的商號無數,但是每年這樣大的錢財來往,只怕已經超出了他們家的能力。”

闌珊一陣惡寒:“溫大人……這是真的?”

溫益卿不答,只是繼續說道:“海船的營造本來順風順水,突然付之一炬,毫無對證,但是百萬兩銀子卻因而付於東流了,你跟江為功不是發現了灰燼中有松木嗎?你們也知道,所謂仿船也早不知所蹤,那麽,你覺著事情會不會是這樣,有人故意造了仿船,然後勾結海匪,燒毀仿船,實則把所有的木料都收歸囊中,本來他們自詡事情做的機密,只要推給工部就行了,但他們低估了楊大人跟司禮監的關系,也沒想到太子居然也會同意暫時不上報,反而派了人來調查,他們這才慌了手腳。”

這種推理似乎也合情合理。

溫益卿冷笑:“你方才說等榮王殿下拿下幕後之人,但我覺著,照這個情形,那幕後之人未必會給找出來,就算找出來,那數百萬兩的銀子從哪裏出,百年難得的木料從哪裏找!”

說到這裏闌珊突然明白了楊時毅的意思,這件事顯然不能善了,必須有一個大頭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如今海擎方家顯出禦賜封地,他們顯然可以撇清出去了,但是楊時毅不允許這樣做,而且如果真的把責任歸於方家,那太子妃以及東宮太子顯然也會被連累其中,這才是楊時毅的真正打算。

所以他特派了溫益卿來處理此事,現在不管趙世禛那邊有什麽收獲,工部跟代表東宮的榮王之間,一定會有一場博弈。

溫益卿雖然長途跋涉而來,卻竟然不肯立刻休息,叫老杜送了些近來的賬簿以及文書等,在燈下一一親自細看。

闌珊本以為他問完了話後就會讓自己退下,誰知他竟不吱聲,闌珊站了半個時辰,實在累極了,忍不住開口:“溫郎中……”

溫益卿擡眸,那眼神倒像是才發現她還在這裏站著一樣:“怎麽了?”

“要是沒別的事,能不能容我告退?”

“不能。”溫益卿回答的十分幹脆。

闌珊很吃驚:“為什麽?”

溫益卿道:“聽說你很有精神,在榮王殿下那裏一呆就是一整夜,怎麽,在我跟前兒就不行了?”

闌珊張了張口,很想反駁說自己並不是站了一整夜,可如果把實情告訴他,說自己是在趙世禛身邊睡過小半宿,只怕溫益卿那張嘴裏的詆辱言語會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直到把她淹死。

闌珊很識相地沒有反駁。

溫益卿卻大發慈悲的:“你就在邊上坐著吧。”

闌珊實在不懂這個人的心理,以前沒發現他這樣變態,大概是尚了公主,近墨者黑的,所以性格也有些扭曲了。

她索性後退一步,就在桌邊坐了,茶壺裏的水都涼了,闌珊毫不客氣的回頭叫隨從再送些熱茶進來,並拿些糕點。

溫益卿在上頭瞅了她兩眼,卻並沒有言語。

闌珊坐在茶幾邊上,喝了半杯茶,吃了兩塊點心,她其實不餓,只是故意的咂吧著嘴弄出些聲響以惡心溫益卿而已,誰知還沒有成功地惡心到溫駙馬,自己反而因為吃的過多,一陣陣的犯困。

看著溫益卿仍在低頭看賬簿,沒理會自己的意思,闌珊也無奈了,只得把茶杯跟糕點都放下,小心在茶幾一角趴下,準備假寐一會兒。

不料頭才沾著胳膊,人先睡了過去。

闌珊的那些動靜,溫益卿自然是盡收眼底,只是他卻也知道闌珊的用意,不管她怎麽胡鬧,橫豎不去理會,果然,她自己就消停了。

察覺她半天沒有響聲,溫益卿擡眸,才發現她居然睡著了。

本來翻書的手指停了下來。

溫益卿在上位坐著,比底下要高,從他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闌珊合著眸子的側臉。

長睫極為安靜地垂著,時不時地嘴唇還動了動,好像還在吃東西一樣,流露出一種天真無邪的孩童神態。

溫益卿心中一陣恍惚。

他其實跟江為功一樣,不太相信闌珊在榮王面前會做那些荒唐不堪的事,可傳言就罷了,今夜他更親眼所見。

她就堂而皇之地在榮王殿下的房中,還有那個方秀異的“佐證”。

溫益卿起初誤解過舒闌珊,因此在發現自己誤會她之後,那種愧悔的心理也格外強烈,他一度想把舒闌珊當作是個有前途的工部官員、不帶任何偏見的來“平視”,但是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她,總是事與願違,話不投機。

可是現在看著她寧靜恬和的睡容,那些詭異的偏見跟激烈的情緒,卻又神奇的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