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頁)

阿沅當然也知道溫益卿在工部任職,故而早上闌珊出門她就已經懸心,此刻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闌珊靜了靜,終於如實將今日在工部跟溫益卿的事告訴了阿沅。

阿沅聽了大為驚愕:“他、他一點也沒認出你來?”

眼底的感傷一掠而過,闌珊笑說:“是啊,枉我之前各種擔心,生恐給他認出來無法收拾,可沒想到都是多余的。他根本毫不在意……”

“怎麽可能?”阿沅皺著眉,“就算這幾年你變了很多,又是男裝,怕他不會立刻就懷疑,但是畢竟、難道一點也不覺著相像嗎?”

“阿沅,”闌珊垂了眼皮,“也許人家,早就忘了過去的事情了,只有咱們兩個還當作心結。你說可笑不可笑?”

阿沅滿面苦澀:“小姐……”

“本來我也不信的,但是,但是他現在對待公主,大概比之前對待我更上心千萬倍,而且,”闌珊忽地有點頭疼,“你沒看見今日在工部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點兒波瀾都沒有。”

也就是發現溫益卿根本“不認識”她,所以闌珊才索性肆無忌憚地跟他鬧起來。

只是沒想到,鬧是鬧的很成功,走仍是走不掉。

阿沅聽著她的語氣,不知為何很想哭,她揉了揉鼻子,反而發狠般笑說:“既然是這樣,那更好!免得我擔驚受怕的。”

闌珊笑嘆道:“是啊,終於沒了這個心腹大患,咱們也不用擔驚受怕了,索性就像他說的,既來之,則安之吧!”

“誰說的?”

“咳,不是溫益卿……算了,睡吧。”

過了休沐日,闌珊便到工部正式當差。

她慢慢地踱過歷經滄桑的青石磚地,從那棵百年的大榕樹下走過,擡頭看著若大羅傘蓋般的榕樹冠,忽然想到:許多年前自己的父親是不是也跟她現在一樣,走過長長的甬道,站在這榕樹下若有所思?

那時候的父親,只怕想不到吧,有朝一日他的女兒,他以為不能繼承衣缽的女兒,會沿著他的腳步走進這巍峨的工部內廷。

本來因為楊時毅跟趙世禛的緣故,讓她曾心生退意,但是這一刻,胸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澎湃。

隱隱地有一種感覺:她想要,留在這裏!

闌珊回神的時候,看到前方廊下站著兩三道人影,正望著她,似乎在說什麽。

對上她的瞬間,那些人便飛快的散了。

闌珊不以為意,照之前張大人領著自己走過的路來到了營繕所,才進門,就聽見裏頭竊竊地說:“真不愧是背後有人的,那日敢當面沖撞溫郎中呢,偏偏溫郎中還奈何不得他!”

“你們說的舒闌珊背後的人是首輔大人嗎?為何我聽說他跟榮王殿下的關系也不錯?”

“這豈不也是左右逢源了嗎?”

闌珊聽著大家的議論,猶豫要不要這會兒進去掃掃他們的興,不料有個聲音先從背後響起來:“都沒事兒幹了是不是?誰要閑的發慌,那就滾去感因寺給我監工去!”

是江為功不知何時居然出現在闌珊身邊,裏屋的眾人看見他們兩個,慌忙都各就各位去了。

江為功這才回頭對闌珊笑道:“舒所丞啊,你總算來了。來來,快跟我進來。”

闌珊隨著他入內,到了他的公房中,江為功有些鬼祟地把自己的房門掩了,笑道:“你不要把他們說的放在心上……實話告訴你,我覺著你做的好極了!”

闌珊看著他關門的樣子本正有些疑慮,聽了這句才笑道:“我以為江大人要痛斥我呢。”

“什麽痛斥!我哪舍得痛斥?”他高興之余聲音不由大了些,又忙放低,“整個工部上下,幾乎都把溫郎中當菩薩似的供著,誰敢去得罪他?之前你鬧的那場,真叫人痛快!”

闌珊想起那天張先生領她去的時候,江為功正給溫益卿痛斥,多半是因為這個,當下苦笑道:“小人也是一時莽撞,以後是不敢了的。”

“怕什麽呀!”江為功叫道,“別人怕他,你用不著呀!”

大概是看闌珊眼神中帶著疑惑,江為功道:“他給人捧在手掌心裏,是因為他背靠首輔大人,又是駙馬爺,可你也不差啊,你同樣也是首輔大人的師弟,比他還名正言順呢!他難道還敢欺壓你?”

闌珊發現這位江所正大概是真的給溫益卿欺負的太過了,居然比她更盼著天下大亂。

江為功嚷了這句,把胖胖的身子塞進太師椅裏,又讓闌珊坐,才嘆道:“你是才來不知道,這個人吧,他太不近人情了,還算是計大師的關門弟子呢,我看早就把先生的所傳拋到腦後了!”

闌珊本想借故告辭,聞言不由坐了:“這話怎麽說?”

江為功趴在桌上,小眼睛瞪得圓圓的看著她:“遠的不說,就先前感因寺的工程,前前後後失蹤了三個工人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也不可能是逃走,其他工人說是有妖怪作祟,都不敢開工,我能有什麽辦法?是!他溫大人的命的確比別人要金貴,但那些工人也不容易,人家命雖然賤一些,可每個人家裏不是也有上下老小的?我難道明知道危險還催著他們去送死?他倒好,前兒你也聽見了,倘若我還辦不成,是要革去我的官職呢,有什麽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