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季維林從母親房間出來,手上拿著一沓季宴洲的病歷,這些東西有些紙張都陳舊了有些褶皺的地方好像能看見母親的淚水似的,不知她在夜深人靜時反復痛讀過多少趟,以致造成如此大的陳舊感。

肩上挑著一個心理病患者的重擔如母親這般的女強人都被壓垮,榮嫣呢?

不知她如何抉擇。

在榮嫣抉擇前,季維林得徹底為季宴洲做一次心理診察,就是此刻。

在房前將病歷好好塞進公文袋,放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門進房。

碩大的臥室,從門走到床邊要五十步,季維林心想著呆會兒舅舅清醒了自己能數到五十他就進入催眠狀態嗎?

然而床上無人。

他驚悚兩秒,扭頭四看,空間裏一片寂靜,只除了浴室方向,那人顯然在洗澡,一醒來就洗澡絕對宴川無疑了,只有他有潔癖!

可萬一是口腔裏有血腥味不舒服,是宴洲在清洗也有可能。

“季維林,你可以!”他給自己打完氣,擡腳準備去浴室“旁聽”。

突地,裏面淋浴聲停止。

季維林往前的身子如彈簧往後一墜,腳沒心快,身子換方向的同時腳還杵在原地,他差點栽一個大跟頭,終於同手同腳在床前一個舒服的皮椅上坐下。

與此同時,浴室裏走出一個男人,肩上披著浴巾,在季維林面前晃了一下接著進入衣帽間,四五分鐘後從裏面出來。

修長光.裸的身軀穿上長服,除了頭發是濕的,帽子正拿在手上無法戴,半昏暗中站著的男人幾乎將自己裹成一個松樹,長大衣,袖口帶著潮流的字母,一只修長的手掌正在扣子上挪動,從下往上的系好,裏面穿著一件帶拉鏈的高領衫,拉鏈拉到喉結以上,甚至能遮住部分下顎,往上男人臉色蒼白,一雙眼卻漆黑邪肆。

天哪,就是這種要捏死他的眼神……

房中呼啦一聲,有人從皮椅上掉下來,那椅子原本要給病人準備的,只要往上一躺,童年的痛苦便被咀嚼與分析,仿佛吃著帶血的饅頭,驚險刺激。

“舅舅……”此刻,季維林從地上爬起來,整張臉上的笑意虛偽至極,他不自覺往後退,當那個人從昏暗中慢慢接近他時……

他很確定現在朝自己走來的是誰,那個用左手系扣子的男人,是季宴洲卻又不僅僅是季宴洲!

對方慢慢接近,忽而開口發出他沉睡七年後的第一個聲音:“1。”

那音節沉穩自信,慢條斯理,夾著意味不明笑意。

“舅舅,我是維林……您您您感覺好點了嗎?”季維林驚悚不已,往後退。

“2。”他笑意越發邪氣了。

“……哈?”季維林宛如一只小白鼠傻傻發問著。

“3。”這聲是重音,像一件事情有了結束。

季維林感覺自己小腿碰到一個皮質冰涼的東西,他想到這應該是他一開始選中給季宴洲做催眠用的皮椅,接著眼皮猛地下墜,最後一個畫面是緊隨著3之後的一個響指,清脆無比的一聲,在半暗空間兩軍交戰之間響起……季宴川竟然催眠了要將他自己催眠的人!

咚一聲!

出師未捷身先死,季維林倒在了皮椅上,並且隨著對方的指令進入了我學藝不精我該死請媽媽打屁股的痛哭流涕懺悔中,可想而知等季倚然清醒這對母子該是何等的雞飛狗跳場面。

男人卻轉身離開,戴上帽子,頭發滴著水,唇角邪挑起。

……

市公安局。

二十六日淩晨兩點。

刑偵一組大辦公室內。

加班的警員們在燈火通明下穿梭,人人面色嚴峻。

榮母和榮芷等候在這裏。

而局長辦公室內,奔波大半天的方炎彬眼下有著濃重的青色,正一絲不苟翻著手上的文档。

桌子對面是一個被白色長羽絨從頭到尾裹住的女人。

她低頭坐在椅子上,雙腿並攏,全身縮在一起仍覺得不夠暖,兩手間的白色水杯中熱氣直升騰。

“你小心燙著。”方炎彬嚴峻地提醒她。

榮嫣經這一提醒,掌心才覺地疼,她松了松,腦袋仍低著。

“這次綁架對方沒有傷你,只將你綁去城南農機站老小區,那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待拆遷的空村,僥幸被找回,你是否該跟我坦白得罪了哪些人?”

“我沒有。”剛才在外面已經錄過口供,又被叫進姐夫辦公室,榮嫣只覺得百口莫辯。

“榮嫣!”方炎彬合上眼前文件,突然發威:“我不知道你神神秘秘些什麽!”

“該說的我說了,是個女人,手掌軟小,與我熟人,可能是公司同事,姐夫你還想得到什麽?”

“她有跟提起為什麽綁架你?別告訴我只單純綁著玩!”

“對方心理變態……”榮嫣隱約推斷。

方炎彬氣笑:“你到底跟我逃避什麽?”他忽然將一件文件甩到桌前,“是逃避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