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我的過往都過去了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美麗的瞬間,它們讓人生變得閃亮而有趣。

他的人生枯燥而無趣,或者說他沒有自己的人生,直到他遇到了那個女子。

她鮮活,有趣,狠辣,惡俗。

她對他毫不掩飾惡意,她給他的信字裏行間都是不屑,她看他高高在上渺目煙視。

而她對他也是最晶瑩剔透的存在。

他的人生因為有這樣一個人變得不同,整個世間也因為有她在他眼裏而變得不同。

她是楚國夫人。

項南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子,再次大喊:“李明樓!我要見李明樓!”

李明樓知道他的意思,對一旁緊跟的包包伸手要過黑鬥篷,她穿上黑鬥篷裹住身體,帶上兜帽遮住了頭臉,就像白天被黑夜吞沒。

“有沒有嚇到公子。”她說道。

就像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

人生回到了起點。

項南哦了聲:“我知道了。”他的神情恍然,似乎解開了許久的困惑,還有些歡悅,“在光州府你見我的時候,不跟我說話,是不敢!你知道我會認出你。”

李明樓沒有說話,這種事沒必要回答。

項南卻不罷休,問:“那時候你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李明樓摘下兜帽皺了皺眉,一旁戒備的包包不耐煩的喝道:“喂,交出項雲,繳械不殺!”

項南不說話了。

李明樓縱馬向前,四面大軍隨之齊動,如山如墻壓過來。

被圍攏的棋盤些許震動,軍陣內響起項雲的喊聲:“明樓,我是不知道啊,我如果知道女侯是你,我怎麽會做這種事!既然你是明樓,我自然為唯你馬首是瞻!你現在到底要怎麽樣?你不想與項南結親,不想與我們項氏結親,那就不結!何必下此殺手啊!”

事到如今還是如此胡言亂語,李明樓連冷笑都懶得冷笑,繼續向前。

包包揮傘再次喝令:“交出項雲,繳械不殺。”

四面軍陣隨之齊喝:“繳械不殺!”“繳械不殺!”

一聲聲如巨浪撲來,圍困之中的棋盤軍陣如小舟,這時候只有進攻殺出才能殺出一條血路,但始終沒有命令。

陳二從中奔出來怒吼:“你要繳械你就滾一邊繳械去!我來為帥!”

項南回頭看他,再看一層層白袍兵將,他收回視線吼道:“李明樓!”

李明樓沒有停下,項南向她舉起了弓弩。

嘩啦一聲四面軍弓弩齊響,包包到了李明樓的身前,而盾甲兵也瞬時將他們圍住,密不透風。

項南將手裏的弓弩扔在地上。

“李明樓。”他看著盾甲後看不到的人影,“你直接殺了他,我們認輸認命,你躲在後邊,幾次三番刺殺,先傷了他一條胳膊,現在又是兩條腿!”

他伸手指著李明樓。

“不過是爭權奪利,你至於這麽虐殺嗎?”

李明樓再次掀起兜帽居高臨下道:“我沒有虐殺他。”

她視線越過他,看向軍陣內被圍護的項雲。

“項叔父。”她道,“我現在只是要殺你,你殺我父親,我殺你,這是天經地義。”

此言一出,項南震驚色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的不知哪裏冒出一聲嚎叫,地面似乎都被撕裂,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項南脊背發寒轉身就向軍陣奔去,堅固的棋盤軍陣已經被一個人影撕裂,人喊馬嘶兵器相撞……

那不是一個人,那是一把刀,一刀劈山斬海,一刀就殺到了被圍護的項雲身前,刀斬了下去……

於此同時,軍陣中似乎從地下冒出一人,手中握著刀砍向項雲。

兩刀幾乎是同時落在項雲的脖子上,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

伴著刺耳的聲響,項雲的人頭飛了起來……

頂著枯枝爛草的向虬髯看著飛起的人頭,一瞬間心神搖曳,似乎回到了過往。

“兒子,我們遊俠兒當為知己者死!”那個形容窮困,又神采飛揚的男人揮舞著手裏的長劍,“我們一出劍,十步殺一人!”

神采飛揚的男人在飄搖的小舟上舞劍,最後踏舟遠去,最後再也沒回來,只余下空蕩蕩的小舟和酒壺。

他低頭看湖水,湖水中有比父親更神采飛揚更美貌的臉,手中的寶劍熠熠生輝,他將寶劍舉起暢想著遊俠兒的肆意人生,身邊是幾個鄉人稀稀拉拉的鼓掌。

“向玲,你家的田真不種了嗎?”

“向玲,你跟老田家公子的比武真的賭上家宅嗎?”

他何止賭上了家宅,遊俠兒的比武都是賭上性命,但……

他孤零零的站在比武台上,比鬥的男人沒有來,只有一群差役湧來,將他推搡著用鎖鏈摔打著……

“遊俠兒聚眾鬧事,罰沒家產,抓入大牢!”

真是士可殺不可辱,他手中的寶劍屈辱的擊退差役,他從容的步伐用來逃亡。

天下之大,似乎沒有他容身之所,直到,那個女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