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有暗香來
朱相爺將最近朝廷諸多事務交待,再與被第一侯叫來的官員們商議,一直到臨近傍晚才結束。
這半天多,比他連續上朝七天還累,或者說,他其實七天才上一次朝。
“相爺辛苦了。”
眼前的官員們紛紛施禮。
這些來自各處的官員級別都沒資格上朝,回京之後,麟州朝廷官員各歸原位,楚國夫人原本組建的官府人員則後退移位。
順順利利沒有大家擔心的爭奪,可能因為這些官員一開始就頂著暫代的稱號,並且只有職沒有官,很多人做著一國要事,身份是淮南道某個州府的官位。
但朱相爺不敢半點輕視,相處這些日子,別人不清楚,他很清楚,目前朝廷運轉,一多半都由這些人掌控。
更何況他看起來是由太後欽定的官員,但實際上跟這些官吏一樣……從楚國夫人手裏買的。
他私下跟幾人交流過,他是最貴的!
“大家都辛苦了。”
女聲音從上方落下,諸人看過去,再齊齊施禮。
“夫人辛苦了。”
李明樓喚姜亮來:“侯府梅花盛開,備宴席與大家賞梅吧。”
姜亮應聲是,諸人便都道謝,跟著姜亮說說笑笑散去。
朱相爺暫留一步。
“朝廷官員職位怎麽更換我不過問,相爺做主便是。”李明樓對他說道,“但只有一點。”
朱相爺鼻頭略冒一層細汗,知道賣官鬻爵以及安置自己人手的事瞞不過。
他也沒辦法啊,因為突然當上宰相,很多人不服,處處與他作對,他要坐穩就需要錢需要人手……
“我知道,你不用緊張。”李明樓道,“我不管安排了什麽人,但有一點,人可以變,做事的規矩不能變。”
朱相爺松口氣,忙道:“夫人放心,所有的規矩都不變!”
李明樓對他一笑:“相爺辛苦了,也嘗嘗我這裏的酒。”
朱相爺笑著應聲是。
“相爺先去。”李明樓道,“我去見婆母,再來與你們共飲。”
出門巡查兵馬多日,回來忙到現在,當個女侯也不容易啊,朱相爺感嘆:“夫人快去。”
李明樓離開前廳向後宅去,雖然天近黃昏,包包還是緊隨,撐傘是一方面,另一是元吉讓他時刻不離。
“不是防人。”元吉道,“是防非人的賊。”
非人!包包明白,像野兔子妖和鹿妖那種!
“你能看到他們,還能擊飛他們的兵器。”元吉鄭重道,“夫人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包包握緊了手中的黑傘,既然是非人的妖,就算在護衛遍布的家中也不能大意。
後宅裏燈火明亮,又長高一頭的阿毛在廊下翹首以盼,透過飛揚的雪,看到黑袍黑傘走來,歡喜的喊“夫人回來了!”
隨著這一聲喊,明亮的燈火慢慢的減弱,後宅院落屋子籠罩在昏暗中。
包包收起黑傘隱在廊下陰影裏,室內金桔歡喜解下李明樓的鬥篷,李明樓將手遞給武婦人。
在窗前倚坐的武婦人握住她的手,柔聲:“冷不冷?”
李明樓點頭:“外邊很冷的。”
武婦人便喊“萬兒。”
金桔端茶過來:“來了來了,備好了。”
李明樓坐在婦人身側,雙手捧著姜茶慢慢喝,熱氣在她白雪般的臉頰上縈繞。
“都督送東西來了。”金桔道,將一個包袱抱過來,“這是都督給你的。”
又指著一旁榻上鋪展堆放的毛皮。
“這是老夫人的。”
她捧著臉又笑。
“還有我的。”
李明樓放下茶起身:“我看看。”
她在榻前認真的看,拿起一件件在武婦人身上比,和金桔商議做什麽好,武婦人笑著與她們應和。
李明樓又打開給自己的包袱,讓武婦人看,又問給武鴉兒的年禮準備的如何。
“都準備好了。”金桔笑道,“我和老夫人都看過了,就等你過目。”
喝過熱茶,說過家常,阿毛跑進來說酒宴準備好了。
“我們去賞梅吧。”李明樓牽起武婦人的手,“天冷,喝杯酒暖暖。”
金桔取來鬥篷,給武婦人穿戴:“老夫人酒量很好,夫人呀喝不過她。”
李明樓道:“是嗎?那我試試。”
武婦人笑道:“不要喝多。”
金桔抱著武婦人的肩頭笑:“看,老夫人說你不是對手。”
李明樓笑,接過鬥篷系上,牽著武婦人的手走出去。
夜色籠罩了花園,雪花中紅梅盛開,幽香中絲竹暗轉,三三兩兩官員們裹著鬥篷行走其間,有人吟詩,有人飲酒,很是愜意。
這種愜意熟悉又陌生,朱相爺也在其中,女侯相邀誰敢不來,但來了以後幾杯酒幾首曲子讓他漸漸沉浸其中,這種日子曾經是他得日常啊,以後也永遠是,那段噩夢般的日子過去了……
朱相爺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日子比以前還好,以前他可沒想過他能當上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