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如雲來如雲去

夜色裏廝殺聲中響起一陣歡呼。

在這絕望的時刻,有援軍到來,並且一舉斬殺了賊首,希望突然降臨,無不振奮。

沒有人真的想死。

混戰還在繼續,對戰雙方的形式反轉,先前被絞殺的衛兵,開始絞殺叛軍,且裏應外合。

包金銀站在原地抱著兩把刀,手腳僵硬,他看著前方的廝殺,又看看身旁相擁的兩人,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他應該沖向廝殺的對戰中,但又不能離開這裏,方大將說過他必須要守在夫人身邊。

但夫人身邊現在多了一個人,他走還是不走?

這個男人好兇,這個男人又抱著夫人,他到底該怎麽辦?

包金銀站在原地頭腦和身子一樣僵硬,念頭不斷的重復來回,就像困頓與他應該叫包金銀還是叫包包。

武鴉兒身子和頭腦也有些僵硬,並不是日夜不停奔波廝殺後的乏力麻木,大刀已經不在手裏,手裏只抱著一個人,人還沒有大刀重,但這把刀是怎麽跑到他懷裏的?武鴉兒想不起來了。

事情好像發生在很久以前,又好像就在眨眼前,得知梁振收復範陽城,他就只有一個念頭了。

武少夫人危險。

安守忠不可能守不住範陽城,他如果離開肯定是有別的所求,這一點從很快報來的範陽俘獲上就可以看出,雖然只是個粗略的數字,雖然大家都認為安守忠帶著兵馬跑了,他還是堅持認為,安守忠是突襲淮南道去了。

安守忠有多可怕,他很清楚。

武少夫人危險。

武少夫人要死了。

就像當初聽到娘遇難的那一刻。

世上將再也沒有這個人,多麽可怕的事。

他不能讓這樣事發生,他也不知道這樣的事發生了他該怎麽樣面對。

他只有一個念頭,快去。

快?怎麽快?

所有人都在反對:“淮南道距離這麽遠,再快也飛不過去。”

去?怎麽去?

所有人都在提醒:“現在正與安康山對戰,如果知道你不在,安康山必然要發起猛攻。”

快,無法快,無法阻止安守忠襲擊楚國夫人,而他又去了,相州沒有了首領,這樣會是什麽結果……

“烏鴉你想一想!事情能不能該不該這樣做?”所有人都在喊。

他不想想這些,他只是要去,他要去救這個人,要去見這個人,要這個人活著。

他潛藏了行跡,改換裝束,只帶走四千兵馬,尋找最近的路以最快的速度奔去。

適才那一刻,他真以為來不及了,一刀刀劈開重圍,看到有個女子若隱若現他什麽也沒有想,就一把抱住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確信一切是真實的。

現在,怎麽辦?

她好像也抱住了自己,是……太累了?是……受傷了?

不過她剛才說什麽?還好?

“有沒有受傷?”武鴉兒問,“聽到範陽大捷,發現不對,我趕過來還是有點晚。”

胸前有頭晃了晃,像一只貓在拱……

“沒有。”李明樓說,她用手捏了捏武鴉兒背後,觸手也濕漉漉,她站直了身子,仰起頭,“你傷的怎麽樣?”

武鴉兒道:“還好,都不是要害。”

沒有說不受傷,因為那是不可能的,都不是要害這個都字,表明受傷不止一處。

受傷是在所難免的,李明樓沒有大驚小怪失態,嗯了聲:“隨軍的大夫不知道還在不在。”

兵馬都投身殺敵了,不管是大夫還是夥夫,慘烈一戰不知道誰還活著。

武鴉兒道:“不用了。”

他的話音落,身後有陣陣歡呼聲,又響起哭聲,陣營上最後一個叛軍被擊斃,此戰死裏逃生,活下來的人想笑又大哭宣泄。

幾個兵將從宣泄中疾步而來喊聲都督。

“安守忠的頭已經割下來,外圍的叛軍我們正在追。”他們說道。

武鴉兒搖頭:“不用追了,造不成對這邊的威脅,淮南道的援軍也快到了。”

兵將應聲是。

武鴉兒轉頭看李明樓:“我走了。”

“這就要走?”李明樓問,有些驚訝,一場廝殺後連休整都顧不上……

“我不能在這裏久留,相州那邊離不開。”武鴉兒道,又叮囑一句,“我來這裏的事不能讓人知道。”

李明樓立刻明白武鴉兒的離開對相州和安康山意味著什麽,她從懷裏拿出系著的楚國夫人印解下來遞給武鴉兒:“你拿這個淮南道境內,以及宣武道境內行路會很便利。”

身份能夠得到掩蓋,行路也會很快速。

武鴉兒沒有客氣,印落在手心裏感受到暖意:“我過後讓信兵送回來。”

李明樓嗯了聲,喊了聲包包:“告訴大家不得泄露都督的身份。”

腦子僵硬的包金銀得到了答案,決定就叫包包了,人便蘇醒過來,應聲是。

武鴉兒從包金銀手裏拿過大刀,再看李明樓一眼:“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