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其人何事

這不是什麽難猜的事,安康山的心思在北邊已經不是秘密。

武鴉兒道:“當然是想幹跟在平盧幹的事。”

“範陽平盧天高皇帝遠,這淮南可是中原腹地,過了宣武就是京城啊。”一個男人皺眉。

和武鴉兒一起挨打趴在另一邊的男人嗤聲:“所以才搞出什麽山賊的把戲,這樣看來,其他地方的山賊作亂也是安德忠的手筆。”

“整個淮南已經都是他的天下了嗎?竟然毫無察覺。”

幾人低聲議論,議論出一個疑問,這父子兩個想幹什麽?

“想,謀逆吧。”武鴉兒道。

營帳裏安靜一刻。

“這賊子一直狼子野心,終於要做出這種事了。”老韓抱臂冷笑。

沒有人反駁武鴉兒的論斷,除了對武鴉兒的信任,還有長期近鄰對安康山所作所為的熟知。

“現在淮南被安德忠掌控多少,除了淮南還有什麽地方,我們都不清楚。”武鴉兒回到先前的話題,“所以殺進去見到娘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麽活著離開。”

他看向面前的幾人。

“我們千裏迢迢來這裏,不是為了死。”

他們帶了兵馬,一個竇縣,兩三個竇縣都不成問題,但一路上太遠了,又是在中原腹地,真打殺起來必然引起大震。

“安康山父子敢這麽做必然有周全的準備,安德忠是當地節度使,我們遠道私自潛藏而來,朝廷不會信我們。”武鴉兒道。

到時候被朝廷認定謀反的就是他們了。

男人們點頭,面色沉沉思索。

“不過現在也還好。”武鴉兒又笑了笑,“安德忠好像需要我。”

是啊,現在的竇縣外人看起來跟安德忠安康山沒有半點關系,名聲響亮的是他武鴉兒。

不知道這是怎麽機緣巧合,或許是娘和雀兒被假山賊抓住後說出了身份,安德忠覺得這是一個更好的借口。

“總之現在振武軍的名號已經打出去,在竇縣不會輕易消除,娘也是安全的。”

武鴉兒想著聽到娘說的那句話,短短的兩個字,聲音柔靜情緒安寧,就像在家一樣。

雖然娘已經活在自己的天地,外界的悲喜艱難都不會影響她,但他還是堅信娘是真的沒有受刁難。

除了安德忠利用的需要,更多的是那個婢女的聲音,聽到那一句話就好像已經吃到了甜甜的烤栗子。

這麽一件小事都滿含愉悅,可見是日子過得真的是愉悅。

“那,那個武少夫人是真的還是假的?”老韓問。

這個武少夫人他們見過兩次了,全身上下都裹住不見天日,沒有人看到她的相貌。

娘不見面聽聲音也能認出來,這個見過兩次聽過聲音的媳婦卻無法辨別,因為武鴉兒沒有見過這個媳婦。

“我離開家以後,萬嬸得了病一個人撐不過來所以買了一個丫頭。”武鴉兒講述有關雀兒的寥寥信息,“爹娘都死了,本家也沒人願意養要賣掉,萬嬸用了五個錢買了過來,因為娘那時候害怕陌生人接近,萬嬸就哄她說這是我娶的媳婦送回來伺候娘。”

這就是他知道的所有雀兒的事,甚至連她多大都模糊,十三四?十七八?

買回雀兒後搬過幾次家,雀兒所謂的鄉親也早已經不親不認,熟悉雀兒的萬嬸已經病故,親自接送的小齊他們都已經死去,這世間已經沒有認識雀兒的人了。

“大家說她被山賊劫持時受了傷,毀了絕世的好容顏。”一個男人說道。

這是流傳最廣的說法,流傳最廣往往也是想要讓大家知道的,並不一定可信。

或者所謂的毀了容貌是為了掩蓋容貌。

“就聽說和見到的做派,不像一個小村丫頭啊。”老韓揉鼻頭說,“我看是假的。”

有人表示不一定:“聽說和見到的做派,也可以是安德忠安排的,一個鄉村小丫頭,被捏在別人手裏只能乖乖聽從擺布。”

一切都有可能,這可怎麽辦?

“烏鴉,要我說……”老韓說道,話沒說完耳朵動了動,話在嘴裏變成了嘿嘿笑,“不讓吃老鼠,我們可以吃別的,我翻到過幾條蛇……”

營帳的簾子被人掀開:“除了軍營定食,吃其他的都不允許,你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裏,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老韓縮縮脖子:“要走也要天暖和了再走,光吃老鼠蛇可熬不過冬天。”

如果是真的軍營,公然說要當逃兵,是要被軍法處置的,但這裏不是軍營,泥瓦匠隊長對這種話也沒有憤怒,更沒有斥責:“現在你們還在這裏,就要遵守這裏的規矩。”

武鴉兒撐起身子:“任隊長我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

泥瓦匠板著臉看其他人:“你們還在這裏幹什麽?也想要趴著歇息嗎?”

老韓嘀咕一聲小小年紀真兇,與大家做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