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可變可不變

梁振是李奉安初入官場的上司,溫羅族在梁振率軍與鐵勒王大戰時反叛,要斷了梁振的後路,李奉安率一縣軍民以少勝多鎮壓,解了梁振大軍的後防危急。

梁振大勝鐵勒王部,俘獲鐵勒王左葉護。

李奉安對梁振有恩,但梁振卻瞞其功不報。

李奉安是個話不多的人,沒有跟梁振爭辯質問,直接奔赴京城往朝廷遞了奏章,奏章上不僅寫了自己這次鎮壓叛亂的詳情,還陳列安北都護府歷來的軍政戰略種種弊端,更直指此戰雖勝實敗。

李奉安一個小小的邊境縣令原本奏章遞不到皇帝跟前,但李奉安用的是先祖的名號,又砸了一筆重金,硬是砸開了皇帝的大門,也砸碎了梁振的軍功。

梁振調離安北都護府,李奉安投筆從戎進入安北都護府,就此開始平步青雲。

皇帝設置節度使時,想起梁振念及舊情,體恤他年老以及一直以來的軍功,梁振被任命振武節度使,至此梁氏之名才又慢慢養回來。

梁振一個威風凜凜久經沙場的老將,被一個年輕後生崩了牙晚節不保灰頭土臉,可謂結下了深仇大恨。

這十幾年來,梁振與李奉安從不同朝,不多幾次私下見面也互相冷嘲熱諷。

“大都督過世下葬時,梁老都督還讓人送來一副喜字。”元吉恨道。

當然劍南道也給出了回禮,打造了一個小金棺材給梁老都督送去了。

以李奉安的後人身份去拜見梁振,到門口就會被打出來,更別提讓他幫忙了。

大小姐這想法實在是不知道怎麽來的。

“我想這世上好的變成不好的很容易,不好的變成好不容易。”李明樓道,“孟鳴與父親生前交好,父親過世了,他就連見都不想見我們,以前那交好的情誼又有多少真假,但梁老都督不一樣,他對父親一直怨恨,死了也不改。”

元吉沒有反駁:“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但這件事是讓他幫忙。”

人有怨恨怎麽會幫忙。

“不試試怎麽知道。”李明樓道,從桌上拿起一封信,“天有絕人之路,人不能自絕。”

元吉心神有些恍惚,想著這句話好像哪裏不對,但旋即拋開,將飯碗放下伸手接過信應了聲是:“我這就讓中五送去京城。”

飯也不吃了,就要起身走。

李明樓喚住他:“還有,我們立刻啟程去太原府。”

這件事元吉倒是沒覺得意外,反而覺得李明樓荒唐的念頭淡了幾分,梁振不行,還有項雲呢,小姐嫁去項家,項雲去跟孟鳴周旋理所應當了。

啪嗒一聲,金桔手裏握著的筷子落在桌子上。

她還站在一旁布菜,李明樓就開始和元吉說話,她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李明樓和元吉的話已經簡短的說完了。

前邊幾句聽不懂,她也沒什麽感覺,直到聽到這一句。

小姐還是要嫁去太原府,原來沒想退親告誡項南啊。

“我把飯給你送到屋子裏。”金桔訕訕對元吉道。

李明樓示意元吉坐下:“先吃飯吧,現在這種情況,快或者慢都沒有關系。”

現在什麽情況?快和慢對做事很重要啊,比如這封信早一個時辰送出去,一路上就能多出很多時辰,他吃過這頓飯再去安排和不吃飯去安排,最後信到達京城會有三天的相差。

但這是她的好意,關切……元吉沒有再說話坐下來端起飯碗。

金桔繼續輕手輕腳的布菜。

李明樓認真的吃飯,快和慢都不重要了,因為既然是天要絕人之路,不管快和慢它都在那裏。

天意不可解決,但也許可以解決人,這是她想了一個晚上想到的。

這個人不行,就換個人。

那個人阻止她,她不讓他阻止成功。

行不與行,總要去試試,總不能就這樣認命等死,上一世她什麽都沒有做死了,這一世哪怕最後還是螻蟻被碾死,也要濺它一手血汙。

“真要這樣啊?”聽了元吉的交代,再看手裏的信,隨從中五覺得燙手,不可思議,“去找梁振那老東西?大小姐沒事吧?”

元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中五訕訕吐吐舌頭。

“大小姐和玉公子都是要撐起家業的人。”元吉道,“不想依靠外人,自己想努力做事是好事。”

所以玉公子努力的學習各種技能,以至於差點驚馬受傷,隨從張張口,又將話咽回去,這不是努力的錯,人生總是充滿意外。

“好,我親自去。”中五點頭,又輕松一笑,“這沒什麽,我們不去梁家,被梁家咒罵,去了也是被咒罵,最多打一頓,難道我們會乖乖讓他打嗎?”

又想到關鍵的問題。

“大小姐說要請梁振幫忙,沒說讓我們任打任罵低聲下氣吧?”

請人幫忙難道還要趾高氣揚?這個問題聽起來很奇怪,元吉神情淡然:“大都督不會做的事,大小姐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