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治傷說服

季良家的破門終於打開了,內裏的房屋亦是破敗,但小院收拾的幹幹凈凈,就連籮筐也在墻角擺放整齊。

坐在小凳子上的李明樓收回打量,看著一通忙碌後在面前坐下的季良。

“要開始了嗎?”她問。

季良沒有理會她,視線在幾根大大小小的針上巡弋,如同看自己的愛子,眼神溫柔又開心:“用哪個呢?這次用哪個呢?第一次縫小姑娘的胳膊呢。”

第一次……方二握著黑傘的大手微微抖了抖:“不能去屋子裏躺下嗎?我家小姐不方便在外邊太久。”

季良不高興的擡頭看了眼遮在頭頂的黑傘:“屋子裏光線不好,很快的一會兒就好,你。”他喊站在另一邊的元吉,“按住她。”

按住嗎……元吉深吸一口氣按住李明樓的肩頭。

季良不再理會他們,繼續露出笑臉看著自己的藥箱,嘀嘀咕咕一番終於選定了捏起一根細針,穿上不知道什麽做的細線,按住李明樓伸在面前的胳膊。

血簡單的擦洗過,露出翻著的皮肉,皮肉嚇人,細長的針尖也嚇人,蹲在門口的老者也屏住了呼吸。

季良卻又想到什麽停下來:“小姑娘怕疼,也可以不疼的。”眼珠轉了轉,另一只手從藥箱裏摸出一瓷瓶,“灑上這個就不疼了。”

說罷要傾倒,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小碗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爹,這是什麽?”

“麻藥。”季良神情理所當然,“用了這個縫針的時候就不痛了。”

小碗臉色漲紅質問:“怎麽沒給我用過?”

元吉看向小碗,大家已經知道這少年就是被季良縫好的,在人的皮肉上飛針走線有多痛他能想象。

麻藥元吉是知道的,在軍中也有用過,效果不怎麽樣還很貴,可有可無幾乎沒有大夫用。

季良不給兒子用是因為貴,舍不得嗎?是親兒子啊……

季良認真道:“你皮糙肉厚的跟小姑娘不一樣啊。”又對李明樓一笑,“而且這位小姐是上門求醫的客人。”

客人尊貴,所以用更尊貴的藥,半瘋子並不傻,還懂人情世故。

“你瞎說!”小碗惱怒的喊,抓過季良手裏的小瓷瓶,“這是你新做的。”

季良哈哈幹笑兩聲:“你不是差點痛死嘛,我這幾天特意做了麻藥,下次再給你治傷就不會痛啦。”再看李明樓一笑,“這位小姐好運氣,正好能用上,不用像小碗受痛。”

“爹,我不會讓你在這位小姐身上試用你亂七八糟的藥。”小碗啞沉聲音一字一頓,將瓷瓶緊緊攥在手裏。

試用……

咯吱一聲,方二手中的黑傘柄似乎被捏斷,元吉的雙手也離開了李明樓的肩頭,準備落在季良的肩頭。

“試用怎麽了?一生萬物,萬物都是由一開始的。”季良說道,他也很生氣,“正好有這個機會,何必浪費。”

他不是狡辯,而是真的這樣想,這個人真是個瘋子,在他眼裏是不是萬物都只是用來試用的工具?不管是山上的野雞還是兒子還是任何一個求醫的人。

“季先生,我很榮幸能試用你新做出來的藥。”李明樓制止元吉的動作,看向攥著瓷瓶退到一邊的少年,“小碗,我願意試試,我相信你的父親。”

季良高興的點頭連聲說好。

蹲在門口的老者搖搖頭,他雖然沒有走,但再沒心情說一句話,瘋子啊都是瘋子。

小碗攥著瓷瓶低著頭不肯:“他的藥沒用。”

“你沒試過怎麽知道沒用!”季良喊道。

小碗擡起頭惱怒:“我試過的還少嗎?從小到大你讓我試過多少沒用的藥。”

季良淡然道:“只是有些沒效果而已,人不是好好的嘛。”

比不過父親的伶牙俐齒,小碗只將瓷瓶攥緊:“不許你給她用。”

李明樓打斷父子的僵持:“小碗,你也說了這藥最多沒用,有用我運氣好免得受痛,沒用也還是受痛而已。”

小碗遲疑沒有說話。

“而且我身體不好,不能在外邊太久。”李明樓低頭看裸露的胳膊,雖然黑傘遮擋,胳膊上也漸漸泛紅,就好似血在皮膚內溢散。

小碗嚇了一跳,面色不安走過來。

季良伸手,小碗沒有松開瓷瓶:“只是麻藥?”

季良不耐煩哼了聲:“只是麻藥!”

小碗松開了手,季良抓過瓷瓶,利落的將藥粉灑在李明樓的胳膊上,然後在藥箱搗鼓一番,便開始縫針,針穿過皮膚的一瞬間,李明樓的身子顫抖縮起來,還好元吉按住了她。

“看來運氣不好,麻藥沒有起效。”李明樓對小碗說道。

她的聲音顫抖,好像是在笑,其實是痛的,小碗心裏明白,忽地在她身邊蹲下來,將手塞進她的另一只手裏。

身子不受控的李明樓下意識的握住了這只手,就好像找到了力氣的源泉,攥緊汲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