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1(第2/2頁)

“我這不是不知道麽……”

“噓,以前聖上沒滅佛的時候,我曾聽廟裏的老姑子說,若是有僧人有無法自渡的劫,佛祖就會派天上的天女來幫他渡劫……”圍觀街坊裏,一個老姑婆,換做芳姑,是永安府有名的牙婆,雖然年紀大了也不幹這行了,一雙眼睛卻是又毒又利,對著身邊的另一個姑婆道,“我看著姑娘走路,到不像是破了身的樣子……莫不是……”

她說到這,自己先捂住了嘴。

哎呦,哎喲,不可說不可說,說了爛嘴。

溫寧掀開簾子,手裏抱著一包藥,遞給那少年:“你記得兩碗水煎做一碗,每日兩次喂你爺爺喝下,大約半年,這痰症定好了。”

少年紅著眼眶,突然給溫寧跪下了,“恩人,小子家裏一分銀錢沒有,恩人救我爺爺,又賜我藥,”他重重磕了兩個頭,“小子無以為報,只有當牛做馬了。”

溫寧指了指外頭掛著的額匾:“這是義診,你若是是在過意不去,那等你爺爺好了,你到義診來,幫我做事。我長得矮,義診有些地方積了灰我也掃不著。”

少年點點頭。依舊紅著眼眶將自己的爺爺扶到板車上,脖頸上掛著藥,推著他爺爺往回去。

他原本是打算著賣身葬了自家爺爺,誰知道,天可憐見,讓他遇了個活菩薩。

溫寧看著他走遠了,才將目光放在站在她義診鋪門口,一個比一個尷尬的街坊們:“各位街坊,可還有事?”她笑問,像是絲毫沒介意他們剛剛的冷嘲熱諷。

凡人哪有這般大度,菩薩,這定是菩薩。

芳姑連忙笑道:“無事,無事,小神醫您忙您的,忙您的。”說著,便訕訕得笑著走了。

其他街坊見有人起頭,也各自臉上掛著尷尬的笑散了。

義診對面是家酒坊,有個圍觀下人從酒坊正門進去,上了二樓雅座,將自己聽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報告給了坐上的人。

坐在側座的人笑著對正座的人道:“官家這個外甥媳婦倒是個有本事的。”

再往裏,赫然是當今聖上司馬蕭,和另一位清秀活潑的少年郎,那少年郎絲毫不因坐上之人是當今聖上而露怯,只是像是十分熟稔一般開玩笑。

“你這越發不把朕當回事了。”司馬蕭嘆了口氣,“秦相爺為著你這沒大沒小,目無尊上都打了你幾回了?”

“嗨,聖上不告訴我爹,我爹怎麽會知道呢。”少年郎依舊是不怕,喝了口酒,手指輕輕扣著杯沿,“聖上讓我追查蝴蝶盜的事情,也不讓我專心查,非把我叫出來陪您喝茶,唉,可是苦死臣了。”

這蝴蝶盜是最近在永安府出名的采花大盜,他專挑貌美的閨閣少女動手,犯完事,便要在姑娘身上留下一個蝴蝶烙印作為標記。惹得永安府家裏有姑娘的人家人人自危,都想著早點把姑娘嫁出去。前兩日,崔尚書家的嫡次女因為生的美貌,艷名遠揚,原本是要入宮侍奉司馬蕭的,卻被這蝴蝶盜糟蹋了去,當夜便在自家房裏懸梁自盡了。

司馬蕭震怒,把案子壓給了神捕門,不巧,神捕門現在最大的官,就是這少年神捕秦雙。

“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司馬蕭喝茶,神色不變。

秦雙垂眸:“蝴蝶盜罪大惡極,臣絕不讓他逍遙法外。”

君臣二人喝著茶,都不再說話了。

因為外頭下著雨,又依然沒有人來看診,溫寧早早的就關了義診鋪的大門,她現在住的地方在鏡湖,光是走也要走上一個多時辰。她撐著油紙傘,走著走著便覺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人在自己身後跟著似的,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光顧著注意後面,她卻沒注意前頭,稍有不慎,便和人撞了個滿懷。

天上的雨跟蒙蒙煙霧一般洋洋灑灑,濡濕了油紙傘的面兒,又匯聚在一處滴下來,溫寧擡起眼,看著這個一手撐著傘,一手下意識摟住自己的人。

“聖僧?”她悄聲道,“你不是……”

不是要默寫經卷,閉關不出嗎?

無音見她站穩了,便松開手,別開目光不看她:“阿彌陀佛,”他穿著常服,下意識的回了一句佛號,卻又愣怔住了,“小僧……我擔憂你,來看看。”

他同溫寧成婚這兩月,他住在書房,溫寧睡在閨房,相敬如賓,兩不相擾,只有今日,銀瓶長公主手下的老姆來送月錢的時候,多嘴提了一句蝴蝶盜的事。

他心裏有些慌,便出來看看。

誰知在這朦朧煙雨裏,同這小姑娘撞了個滿懷。

她擡起眼,用那雙盈滿了驚訝的,如江南煙雨一般脈脈含情的眼看著他。

——突然撥了一下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