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那亭子三周環草木,又圍了紗幔防蟲,前面有日光照進來,把紗幔圍起的空氣曬得暖洋洋的,成了個小小的暖房。

一行人進入,給王瑞見了禮,挨次坐下。

青石的桌上擺著燙好的兩壺酒,王瑞站起來數了數杯子要倒,到第三杯時頓了頓,擡頭看向蘭沁禾,“誒,我給忘了,不該讓你們陪著我們兩個老骨頭的。”

萬清接過他手上的活兒,主動把剩下的酒倒了,淅瀝的酒水聲中,她頗不贊同道,“王閣老太客氣了,她們就算不在這兒坐,也就是換個地方去胡鬧,還不如在這裏,多少能見識見識您的風骨學識。”

蘭沁禾附聲笑笑,默認了母親的話。

“對了,”萬清倒完了酒,想起了一茬,“咱們在這兒喝酒,是不是該給慕公公、樓公公也送些去?”

蘭沁禾拿著酒杯的手指一緊,她背著父母對慕良做了那種事,心裏虛得很,一聽慕良的名字從萬清嘴裏出來,就有些做賊的緊張。

王閣老被萬清一提醒也覺得有道理,於是擡起了下巴對殷姮吩咐,“殷姮,你跑一趟,給司禮監各位大人送了酒再回來。”

殷姮應了一聲,正準備離席,卻見對面的蘭沁禾站了起來。

“在座的兩位閣老、一位尚書、一位光祿勛,哪能勞煩四位大人,合該我去才對。”她笑了笑,“幾位大人稍坐,我去去就回。”

王瑞有些遲疑,“這……”

萬清望了眼蘭沁禾,眼裏藏了深意。她輕輕點頭,“既如此,你就快去快回,不要打擾到司禮監公務。”

蘭沁禾低頭,“知道了,母親。”

“這怎麽好意思勞煩郡主呢。”王瑞惴惴不安,“還是讓殷姮去吧。”

“哪有什麽勞不勞煩的,咱們只管坐在這兒吃酒就是了,小孩子要多跑動的。”萬清笑著拿起了酒杯,“來,敬閣老一杯。”

殷姮同蘭沁禾的視線在桌子上方交匯了一霎,她站著沒動,瞥了眼王瑞的臉色。王瑞放在桌下的手指搖了搖,示意她稍安勿躁。

桌下的手打完暗號後,提了上來接過萬清遞的酒,他笑呵呵地,“好好好,那我們先自個兒樂一會兒。殷姮啊,做首七言來聽聽。”

他心裏清楚,萬清讓蘭沁禾去司禮監,不止是送酒,也是在爭陳寶國。

這兩日兩方都緊緊盯著詔獄,兩邊都有耳目,誰都還沒對司禮監邁出一步,一旦邁出,就是徹底地宣戰。

今日蘭沁禾要是只去送酒便罷,若是真的借著這個由頭去見了什麽人,那他們也不得不有所動作了。

王瑞沒有猜錯,萬清今日過來,就是向他宣戰來了。

她帶上了蘭沁酥,彰顯著蘭家的皇寵;又派了蘭沁禾當著王、殷的面去司禮監,明晃晃地吹響了開戰的號角。

這小小亭子裏座位十分有趣,王瑞和萬清坐在一塊,而王瑞另一邊是蘭沁酥,萬清另一邊是殷姮,成了一副相互制衡的半圈。

面對萬清的宣戰,王瑞沒有退縮,他不帶自己的兒女過來,只留了殷姮坐在萬清旁邊。

他在諷刺。

當年殷姮是萬清帶大的,可如今卻成了蘭家的攔路虎。日後工部所有開支都得殷姮這個戶部尚書過目,殷姮就像是一根鐵絲一樣勒住了萬清的脖子,她松,萬清就能喘息;她緊,萬清就窒息而亡。

丫鬟上了茶點,王瑞伸長脖子去看,“是熱的嗎?熱的放到萬閣老前面來。”

“快來嘗嘗,”他等不及丫鬟慢吞吞的動作,將一整盤都推到了萬清跟前,“我知道你不愛吃甜的,這些都是鹹口,來,沁酥也嘗嘗看。”

面前的老人,無疑是近百年來最和藹可親的首輔,他甚至有點老頑童的趣性,朝野上下名聲極好。

可在座的幾人都明白,王瑞背後做的事,大多是難以見光的。

蘭沁酥夾了一塊吃,嚼了兩口就放下了。

她望著對面的殷姮一笑,桌子底下的手攥緊了帕子。

平平無奇,這種東西也配端上來?

……

原來的計劃裏,蘭沁禾是去見蘭熠,請他打點看守陳寶國的牢頭。但是一則他剛剛受罰,自己急慌慌地就去見他,顯得她包庇自家弟弟失職似的;二則蘭熠被連降三級,想來這事做起來也多有勉強,不如直接找慕良的好。

雖說正事要緊,但……這是他們互通心意後的第一次見面,蘭沁禾忍不住有些臉熱。

內閣發生了大的變動,馬上又是秋獵,慕良恐怕分身乏術,她一直不敢打擾,今日見了之後就只有秋獵再見了。

從前蘭沁禾覺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只要心意相通,天涯海角之隔也能共賞明月,何必非要黏在一起。現在想來,這話不適用她,她巴不得把慕良是個扇墜能隨身帶著,時時還能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