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賭注

一想起父君,我的心緊緊揪起。

當初被上古神水灼瞎雙眼之際,是父君大義凜然地剜心取血,將凝萃了他畢生修為的八荒活水贈予我,治愈了我的雙眼。

我原以為,他會是這世上最好的父君。

不料,親情在現實面前,脆弱如急流中的飄萍,受不得流水滌蕩,不堪一擊,粉碎成渣。

封於見我沉默不語,臉上現出幾分喜色,頗為友善地同我伸出手,“到本座跟前來,本座就放了東臨王!”

“做夢!”

我往容忌身後躲了躲,只有在牢牢抓住容忌臂膀的時候,心中才能生出一絲絲的安全感。

容忌顯得尤為淡定,他並未同封於爭鋒相對,而是心平氣和地說道,“敢不敢和本王賭一場?”

“怎麽賭?”

封於頗為忌憚地看向容忌,即便此處是他的地盤,但他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賭酒。”容忌薄唇輕啟,面上並無冗贅的表情,使得我都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你瘋了嗎?”我訝異地擡眸看向面無表情的容忌,忙不叠地捂著他的嘴,不敢再讓他胡說八道。

虛**大陸上,誰人不知,東臨王酒量比繈褓中的娃娃還差!

光聞酒味,便能醉得不省人事。

淺嘗一口,怕是只能乖乖聽從封於擺布了!

不過,封於似乎對容忌所言十分感興趣,直截了當地忽略了局促不安的我,又問向容忌,“賭注?”

“本王的命。”容忌如是說道。

封於顯然並不滿意,他指了指容忌邊上的我,定定說道,“你若贏了,本座便放你們二人離去。你若輸了,本座亦不要你的命,只要她。”

“好!”我先容忌一步,應承了下來。

雖然,我總覺容忌同封於賭酒一事十分不靠譜,但我願意信他,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容忌緊攥著我的手,以僅僅只有我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詢問道,“你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怕。但你當真要賣我的話,我也只能乖乖替你數錢,尋個機會再逃回來。”

我淺笑著,看著他們二人落座,心中反倒安定了些許。

不多時,壁畫中的青蛇小妖便呈上了一壺佳釀。

佳釀色澤黛青,應當是淬了蚱蜢汁液,看得人頭皮發麻。

容忌盯著杯中泛著瑩瑩綠光的酒水,遂取出袖中不甚顯眼的瓷瓶,將瓶中粉末,盡數倒入酒水之中。

封於見狀,旋即按住容忌欲舉杯的手,倒了半杯容忌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又想耍什麽花招?”

容忌聞言,亦舉杯將那惡心至極的酒水吞咽入腹。

封於掃了眼醉意微醺的容忌,匝巴著嘴,意猶未盡地說道,“東臨王,你這是玩膩了,急迫地想要甩掉她麽?”

容忌眉頭一擰,沉聲說道,“別把那麽粗鄙的詞用在歌兒身上。”

“粗鄙?你在酒中下了多少合歡散,自己沒點數?”封於譏誚言之,“這麽急不可耐地施藥為本座提興,是變相地討好本座麽?”

我側目,擔憂地看向面色酡紅的容忌,雖不至於輕易被封於挑撥,也難免會覺得容忌壞了腦子,才會想同他人拼酒。

容忌並未理會封於,竟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他酒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兩杯酒下肚,除卻面色紅潤了些,神智竟還清醒著!

我不解地看向容忌,深怕他在這個時候不省人事。

他察覺到我的視線,輕撫著我的腦袋,“本王千杯不醉的樣子,好不好看?”

“好看!”呱唧稍稍緩過勁兒,趔趄下了榻,嫵媚生姿地扭著胯,乖巧地坐在容忌另一側,雙目灼灼地盯著容忌。

封於冷睨了一眼呱唧,雖從未對她動心,但作祟的占有欲使得他心中大不爽快。

見容忌樂此不疲地在酒中下著過量的合歡散,封於很是不服氣,每每容忌斟酒之際,都會倒過大半杯,伸著脖子一飲而盡。

約莫喝了一二個時辰,封於依舊面不改色。

但我隱隱能察覺,封於漸漸不能聚焦的眼神,應當出現了嚴重的雙影,相信再過半盞茶的功夫,他就當真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反觀容忌,氣定神閑,除卻愈發酡紅的臉頰,身上並無其他異樣之處。

難道,容忌在封於面前施了障眼法?

我暗自否定了這個想法,封於絕非等閑之輩,若是容忌施了障眼法,他應當早就發現了吧!

呱唧雙手托腮,滿眼星辰璀璨。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封於醉意更甚,他趔趄起身,一手按著容忌前襟,一手擒著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耍了什麽花招?”

容忌手腕一頓,舉起手中酒杯,淡淡地呷了一小口,旋即一飲而盡。

“認輸了?”

容忌擡頭,琥珀色的眼眸一觸及封於陰晴不定晦暗不明的臉,被佳釀浸潤過的唇透著一層水汽,像是帶著致命毒液的曼陀羅,美中淬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