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第2/2頁)

因為行走不便,老家這邊輕易是沒法回來了,所以通信的時候,方立安問他要了詳細地址,想著哪天回鄉探親,順便幫他看看。

光榮東路122號,開門的是一位彎腰駝背、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方立安道明自己與張永軍的關系後,被老太太熱情地拉進屋裏。端茶倒水不說,還讓兒媳婦給張羅飯菜,弄得方立安怪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你跟軍子一樣,都是我的兒,難得來家看看,當然要好好吃頓飯。”說著,她抹起了眼淚,哽咽道,“軍子在信裏提起過你,他說就當是他回來了,我一直盼著呢。”

這一番話說的方立安心裏發酸,強忍著淚意,叫了聲,“娘。”

“哎,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張永軍是家裏最小的兒子,算是老來子,因此老太太其實只比周老太小兩歲。張永軍的父親幾年前生病去世了,那時候張永軍還在邊境戰場上,雖然有特殊渠道可以通訊,但家裏人怕他分心,便瞞下了消息。

從戰場上退下後,張永軍帶著妻兒回來過一次,給老父親奔喪,往後就留在了南邊。如果不是因為身體負擔太重,他也想回到老娘身邊多孝敬幾年。可他如今這樣,能做到不拖累旁人就是萬幸了。

方立安陪老太太聊了大半個小時,張永軍的大嫂過來喊他們吃飯。大嫂是個賢惠人,五十幾歲,辦了內退,工作給了小閨女,自己在家照顧老人、料理家務。

為了招呼方立安這個客人,燒了魚,燉了雞,整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可見她對張永軍這個小叔子是真的好。

中午回家吃飯的張大哥在飯桌上說,張永軍幾乎就是大嫂一手帶大的,跟親兒子沒兩樣,當初知道他沒了腿,一雙眼都要哭瞎了。

方立安吃過飯,提出告辭,說是要趕路,問他們有沒有東西要捎帶給張永軍,她正好要去南方軍區。

沒想到還真有,是大嫂和老太太做的褂子,他們這個地方春秋天經常穿的款式。大嫂還把家裏存的鹹菜壇子拎了出來,兩個,張永軍一壇,方立安一壇。

方立安推辭不過,臨走前給老太太塞了五十塊錢,讓她自己買點喜歡吃的。老太太死活不要,方立安只好放下錢就跑。

路陽縣沒有火車經過,得乘汽車去市裏,然後再坐火車到羊城。她已經和那裏的相關負責人聯系過了,要領養兩個孩子,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應該能直接帶孩子去西南軍區上任。

方立安挎著一個布袋,一手拎著一個菜壇子上了火車,雖然全程長達二十幾個小時,但是為了省錢,她還是買的硬座票。她不斷安慰自己,買硬座不僅僅是為了省錢,也是為了磨練自己的意志。

改革開放第十個年頭,人們的物質生活得到了改善,下海經商的人比比皆是,南來北往的人越來越多。民風雖不如六七十年代淳樸,但也不似二十年後,東西沒人看著都不敢上廁所。

方立安把裝衣服的布袋放在座位上,軍帽掛在窗戶一側的衣帽鉤上,壇子放在座位下,起身去茶爐間打開水。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座位上坐了兩個二十上下的姑娘。

彼時,列車行駛在一個偏僻的山區段,乘客不多,空座位不少。方立安不明白,她的座位上明明放了東西,為什麽還有人坐過去?

她沒打算趕人,也沒打算跟她們擠在一起,便坐到對面的位置上。剛一坐下就發現不對勁,那兩個姑娘神情緊張,通身汗如雨下,慘白著一張臉。迎上方立安的視線,恐懼與求救的情緒交替出現。

方立安順著她們錯亂的目光扭過頭去,只見車廂過道站著三個男青年。他們留著長發,裸露著上身,肩胛骨和手臂上刺有刺青,下半身穿著拖地的喇叭褲,極其辣眼睛。

方立安觀察他們的那點時間,三人已經擡腳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