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第三十四下

次日清晨,江彌森揉著昏脹的額頭醒來,厚重窗幔將光線隔絕得嚴嚴實實,房間一片暗沉陰郁。

他坐了會兒,醒過神後,起身走到窗邊,一把拉開,刺目的光芒照射進來,院子裏四季常青的綠植上,露珠晶瑩。

晨霧清濛,世界微熹。

少年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眉宇陰郁散去。

隨後,撥通保姆的電話,“張姨,以後每天過來收拾吧,對了,讓花匠把院子裏的綠植從新修剪一下。”

少年走到書房,在矮幾前坐下,上面的茶具許久未用,已有積灰,他伸手拿過一個漆木盒,從裏面取出一截沉木香,在一旁的鎏金銅爐點燃。

那是他的書法老師所贈,那位文壇名家,說他天生逆骨,內裏桀驁,心思太過深沉,這昧香,打小就用著,能清心醒神,壓制戾氣。

“孩子,你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但願往後也能一直清醒。”

他還說,你改變不了過去,但能改變此刻,你控制不了他人,但能掌控自己。

裊裊白煙,在眼前纏繞散去,少年在書房枯坐了很久,到黃昏暗影,到月明星稀。

你看,我雖然習慣了孤獨,但卻又害怕一直孤獨下去。

回想起這半年來的渾渾噩噩,又覺得很是無趣,像個傻子。

如今,既然有了想做的事,有了想要靠近的人,那就試試唄,看他究竟有沒有那個本事,不再被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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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那日,照常是和宋琦琦同航班。

午後的航班,許靜美一大早就和阿姨在忙著裝包裹了,什麽小吃特產,但凡能拿的,都給準備上,將陳霧裏提回來的小皮箱換成了大皮箱。

“媽,我拿不了這麽多。”

“去機場有你弟拎,那邊下飛機就有小段來接,又不用你拿。”許靜美獨.裁慣了,根本不給她反駁機會,“我給琦琦和小段都準備了一份,在外省上學,還多虧了他們諸多照顧。”

母愛濃郁,陳霧裏是拒絕不了這樣的熱情,只好作罷,她老媽讓拿什麽就拿什麽吧。

下午走時,連陳茂都特意抽空親自開車送她去機場。

陳家數代經營茶莊,陳茂養就出溫文儒雅的風度,柔和細致的體貼,幾十年如一日的寵愛著妻子和兒女。

他要大許靜美七八歲,很多時候,對這個嬌妻更都是如小女孩兒一般寵著,哪怕一雙兒女已經長大,可在陳茂眼裏,許靜美永遠都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姑娘。

從青春期懵懂以來,陳霧裏對未來伴侶最初的模糊輪廓,就是父親陳茂的影子。

自從陳霧裏上大學起,許靜美就會關心她是否有喜歡的人,知道自家女兒原則性強,高中那會兒是不大可能早戀,但上大學了,若是談戀愛也很正常。

但叮囑起來卻毫不含糊,“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能亂來。最好是找個成熟穩重的男朋友,將來能照顧你的。

你這孩子,從小被嬌慣著長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裏會照顧人呢,只能找個溫柔體貼的,來照顧你了......”

陳霧裏對許靜美的話,基本很少置疑,她母親無疑是個極其聰慧的女人,從小到大幫她做過的所有決定,十有八九都是極正確的。

在機場與宋琦琦會面,跟宋父宋母熟絡地打了招呼,回身就瞧見,宋琦琦正和許靜美拉著手,親親熱熱的聊天。

陳霧裏將單肩包丟到陳風起懷裏,“我去趟洗手間。”

機場熙熙攘攘的人流,每天都在不停的上演這不同的離別和重逢。

從洗手間出來,她朝原方向走回去,卻在將要抵達時,卻被旁邊突然的一股力道,拉進了一旁的安全甬道處。

一聲驚呼來不及出口,少年精致的眉眼已在眼前。

“姐姐,你很危險啊,又落在我手裏。”低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點輕笑和打趣。

看清人後,她反而沒有了慌張,只是對於這樣忽然親昵的距離,有些許不適,雖然好像也並不排斥,但仍轉身想要躲開。

江彌森伸手往墻上一撐,輕易將人禁錮在胸膛與墻壁之間的,困這一小方天地中。

遠處,還依稀能聽見陳風起和宋琦琦的說話聲。

陳霧裏無奈,倒也沒想發火,只是仰頭,擡眸對上少年的目光,沒多說什麽,似乎在觀望和猶豫。

前幾天的事情,誰也沒再提及。

沒有多此一舉問他來機場做什麽,她不想自作多情,但也不願意裝糊塗,如果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顯得太過矯情。

所以,她坦然看著少年那雙艷麗的桃花眸子,問,“你不是讓我躲著你嗎?”

他今日看上去精神不錯,恢復了往常的神采,眼眸含笑,“嗯,但你沒躲掉,又被我抓到了。”

陳霧裏眸光微微一動,然後平靜挪開視線,她其實不大能長時間地和他對視目光,少年有一雙含情的桃花眸,很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