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救救桃桃

令衛韞頗為驚詫的是,他還未追究梅園之事,那位和毓公主,竟先行找上了門來。

在郢都城郊的一座院子裏,衛韞見到了趙舒微。

彼時已值深夜。

此夜無星無月,唯有一片濃深的黑。

院落裏燃著幾盞昏黃的燈火,這便是這一方天地裏唯一的光亮。

衛韞捏著手裏的那封信,在看見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黑色衣裙,身上還攏著一件黑色鬥篷的纖瘦女子,那雙清輝冷淡的眼瞳裏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

女子似乎是沒打算再遮掩什麽,便大方地掀了與鬥篷相連著的衣帽。

於是在這樣昏暗的光影間,她那樣一張清麗絕艷的面龐便展露無疑。

拋卻了錦衣華服,扔掉了金簪步搖,此刻的趙舒微不施粉黛,眉眼間竟多了幾分難言的英氣。

“國師大人。”趙舒微彎唇淺笑,輕輕低首。

衛韞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趙舒微,眼睫遮掩下的那雙眼瞳裏眸色不清。

“和毓公主這是何意?”

說話間,衛韞不動聲色地將眼前這個女子重新審視了一番。

在他的記憶裏,這應是後宮裏唯一的一位既無母家可依靠,也無父皇疼愛的公主,因著她為人和善,與和嵐長公主甚至是和悅公主相處得極好,又在郢都市井間頗有聲名。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但今夜,衛韞在對上這位和毓公主的那雙鳳眼時,卻驟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看了這位和毓公主。

亦或是……她原本就偽裝得足夠好。

今日衛韞收到這封信件時,猜想過許多人,卻從未想到,會是這位和毓公主。

“若今日本宮不來見一見大人,怕是很快,就沒這個機會了。”

趙舒微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畢竟梅園一事,大人定是將這筆賬都算到了本宮的頭上。”

“公主到底想說些什麽?”

衛韞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位和毓公主,嗓音始終平淡疏冷。

“我承認,當日我確是故意將謝姑娘截下,”

趙舒微垂著眼簾,繼續道,“而我將她帶至梅園,也的確是為了試探她在大人心中的地位。”

“但還請大人相信,我並非是任何一方的人。”

說到此處,趙舒微的神情漸漸有些轉淡,她唇畔的笑意也漸漸收斂,“我不過……是為了自己。”

衛韞聞言,卻是沒有言語,只是睨著她。

“但如你所料,這個局雖是我主導,卻並非是我最先設下的,”

趙舒微走了幾步,裙袂微瀾,“正如我信上所寫,原想試探你的,是我那位三皇兄。”

她口中的三皇兄,便是信王趙正榮。

在衛韞為了吳孚清之事,去見了信王的那個雨天。

信王趙正榮瞧見了他衣襟間沾染的那一抹微紅的痕跡便知,那應是一個姑娘的口脂。

作為一個時常混跡於脂粉堆裏,見識過不少女子的男人,趙正榮只一眼,便已十分肯定。

但這大周誰人不知,當今的國師衛韞向來清冷寡言,不近女色。

便是他那國師府,也是出了名的和尚廟。

裏頭連一個女婢也無。

在他作為國師的這幾年裏,也不是沒有某些官員或是為了巴結他,或是為了安插眼線在他身旁,想著法兒的尋來各種美人想要塞到他國師府的後院兒裏。

各色的美人環肥燕瘦,萬種風姿。

可卻沒有一個能成功踏進國師府的大門的。

於是市井裏漸漸的,便多了些有關於國師衛韞或是有斷袖之癖的傳言。

但信王卻在他的衣襟上瞧見了那一抹口脂的痕跡。

只是這麽一點,便令信王來了興致。

可無論他怎麽查,都查不出衛韞近來與誰家的姑娘有什麽來往,他幾乎是從不與任何女子來往。

除了……那位忽然從曄城來到郢都的表姑娘。

在太子派人刺殺衛韞的花燈節那夜,信王在花船上,分明瞧見過衛韞在情急之下,將那位表姑娘攬進懷裏護著。

這或許說明不了什麽,但那夜,趙正榮心中還是難免生了疑。

於是後來的那個雨天裏,趙正榮在瞧見衛韞衣襟上染著的一抹微紅時,便更想去印證自己心中的猜測。

在深宮多年,因為趙舒微與人為善,是宮裏出了名的一位善心的主兒,也是許多宮女太監心目中的好主子。

於是這宮中的許多事情,都瞞不過她。

趙舒微不知道趙正榮是怎麽讓他宮中的眼線找上和嵐公主趙舒敏的,也不知道趙正榮是怎麽令趙舒敏對那位謝姑娘有了興趣的,但趙舒微卻能大致猜得出信王的目的。

而正好,她也正有同樣的想法。

故而在和嵐公主趙舒敏和她提這件事的時候,她便應下了。

“但還請衛大人放心,三皇兄如今只當自己是錯算了,並未再起疑心。”趙舒微心思千轉,在面對衛韞那雙冷冽陰沉的眸子時,她也仍舊風淡雲輕,“當日即便來的是衛大人你,而不是齊霽,我也自有辦法替大人你將此事在信王門客的眼前遮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