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舍有得(有修改)(第3/6頁)

“後來又聽班主任說,說你生了病,有人幫你請了假,我……我不放心你,我就問你班主任要了醫院地址,過來了。”

聽著蘇玲華的聲音,謝桃手裏捧著那份熱粥,垂著眼簾,片刻後才說,“我沒事,你……走吧。”

“你生了病,我是來照顧你的。”

蘇玲華把包包放在床頭櫃上,輕聲說。

照顧?

謝桃在聽見她的這句話的時候,嘴唇抿得緊緊的,捧著那碗粥的手指節漸漸地一再收緊。

“不用了。”睫毛顫了顫,她盡量讓自己顯得足夠平靜。

“桃桃,你不要每次都拒絕我好不好?”

蘇玲華皺起眉頭,像是有點收不住情緒,聲音陡然拔高。

甚至有一點點尖銳的痕跡。

頓了頓,她僵了一下,神色又柔和下來,聲音也放低,“你生病了,你需要我的照顧。”

謝桃一直垂著眼簾,沒有看她,在聽見她的這句話時,她搖了搖頭,輕輕地說,“我不用照顧。”

有一瞬,她的聲音變得尤其飄忽:

“真的……不用了。”

其實早就,不需要了。

所以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

“桃桃……”

蘇玲華像是被她這樣的模樣給喚起了曾經的許多往事,她繃不住熱了眼眶。

而謝桃忽然擡頭,看著捂著嘴,掉眼淚的蘇玲華好一會兒,她忽然說,

“媽媽您看,您每一次見我,總會忍不住哭,”

她頓了頓,“我見了您,也是這樣。”

“您忘不掉曾經的許多事情,我也同樣忘不掉,既然是這樣,您又為什麽,一定要來見我呢?”

“一見我,您心裏就難受,我一見您,心裏也覺得很難受。”

謝桃望著她,眼裏也漸漸有了一層淺淡的水光,

“媽媽,就這樣吧,好不好?”

就這樣,隔著該有的距離,把所有的事情,都放進心裏的那只匣子裏鎖著,不用再見,也不用再折磨著自己再面對彼此的時候,多流那幾滴眼淚。

血緣,永遠是血緣。

蘇玲華對她好過,也壞過,於是一切,都只能像現在這樣,彼此遠離,才是最好的辦法。

就像謝桃忘不掉那些難受的歲月一樣,蘇玲華又何嘗忘得掉。

謝桃是蘇玲華的遺憾,同時,也是她那段混沌歲月以及渾噩的自己的見證。

她有多無法面對那個歇斯底裏,失去所有理智的自己,就有多無法面對因為曾經的那個她而備受折磨的女兒。

曾經她對謝桃的愛是真的,傷害也是真的,而現在她這滿心的愧疚,也是真的。

可那已經是時間永遠都無法抹平的傷痕,是她無論用什麽辦法都無法從自己身體裏驅除的沉疴。

“謝桃,你是我的女兒,你說不需要我照顧?你看看你自己一個人成什麽樣子了?”

或許是急了,她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那樣的眉眼到有點像是曾經謝桃還在鄭家的時候,還未察覺對謝桃虧欠了多少的時候,她的模樣。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卻被推門的聲音打斷。

穿著黑色衛衣的少年一手插在兜裏,靠在門框那兒,“阿姨,你還是走吧。”

蘇玲華頓住了。

謝桃擡眼看向謝瀾,隔著一層朦朧的水霧,她看見他稍顯模糊的身形。

“您心裏也應該清楚,謝桃她是不會原諒你的。”

謝瀾看著蘇玲華,又道:“以前該您付出的你不舍得付出,現在卻上趕著來了,這世上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這說起來,怕是您自己都覺得不大可能吧?”

“您這會兒想著彌補,也不想想謝桃她還用得著嗎?錯了就是錯了,就算她肯原諒你您,您又真的原諒得了自己嗎?”

謝瀾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尤其直白,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地紮進了蘇玲華的心口,令她那張面龐在一瞬煞白。

她站在那兒,身體顫了一下。

“您放心,謝桃沒您想的那麽慘,離開了您,她照樣過得很好,或許正是因為離開了您,她才能過得這麽好,您也不用操那心了,反正啊,她有我這不是親哥勝似親哥的哥哥,還有外面一老頭關心她,您啊,還是回去吧!”

謝瀾忽然站直了身體,指了指門口,定定地看著蘇玲華,神情很淡,竟是難得的正經。

彼時,另外的病床上睡著的兩個人也被這一陣的說話聲給吵醒了,或許是聽了謝瀾的話,他們帶著猜測的目光落在了蘇玲華的身上。

那終歸是不太令人舒服的目光。

蘇玲華被他們注視著,一時間臉色變了幾變,忽然有了幾分難堪,她回頭看了一眼謝桃,見她仍然坐在床上,一副身形單薄的模樣,垂著眼睛也沒有看她,蘇玲華捂著嘴,又淌了兩行眼淚下來,走到床頭櫃邊,拿了自己的包包。

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蘇玲華停頓了一下,然後轉身,對謝桃說,“桃桃,我還是希望你回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