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絕非偶然

斷了右手的男人痛得脫了力,一下倒在地上,臉色蒼白,隱隱泛青,額頭還不斷冒出了冷汗,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在聽見衛韞口中說出“宋繼年”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明顯多了幾分異樣,卻還是緊咬著泛白的嘴唇,一句話也不肯說。

衛韞扯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衛敬。

衛敬當即擡腳,狠狠地踩在了那個男人的傷處,殷紅的鮮血流淌出來,男人再一次發出痛極的慘叫。

“我沒多少耐心,”

衛韞向前走了幾步,蹲下身來,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被衛敬踩在地上的男人,“你最好把偷了我的東西都交出來。”

“我不會讓你死。”

衛韞的聲音輕緩微沉,卻透著徹骨的寒涼,“但我會讓你害怕活著。”

畢竟有時活著,往往比死要難受千萬倍。

男人瞳孔一縮,渾身顫抖不止,他嘴裏囁喏了一下,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舌尖已探至唇齒。

那一刹那,衛韞及時地用握在手裏的劍柄狠狠地打在了男人的下頜,幾乎令他下巴一瞬脫了臼,暫時失去了正常咬合的能力。

衛韞扣著他的下巴時,被男人嘴裏流出來的殷紅血液給沾染到了指節,他皺了一下眉,松了手。

他接過衛敬遞過來的幹凈錦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跡,而後隨手扔在了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深夜廢棄的荒院裏,聲聲的慘叫驚破濃深的夜,隱匿在樹影間的烏鴉振翅,發出清晰詭異的叫聲,更襯得四周寂寂,一片荒蕪。

那男人幾乎是個血人了,一身藍色的衣袍已經被鮮血浸染得斑駁難辨,他躺在那兒,身上被衛敬撒了外用的傷藥,粗劣的藥粉灼燒著他的傷口,令他又痛又燙,抖如篩糠。

最終,衛敬還是撬開了他的嘴。

此人正是宋繼年手底下的探子,但前些年卻還做著偷盜的勾當,因為他輕功奇高,由善悄無聲息地夜潛他人府邸行偷盜之事,且逍遙法外多年,從不曾被官府抓住。

直到他前些年再犯案時,奸汙了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而那戶人家與宋繼年乃是極親近的表親關系,因著表親求上門去,宋繼年便開始親自督辦此事,並費心設局,引了他來上鉤。

但宋繼年抓住此人後,卻並沒有殺他,而是明面上找了個死刑犯替其伏法,算作是給表親的交代,暗地裏卻讓此人成為了他丞相府的暗探。

宋繼年看重的,是此人奇高的輕功。

而這些年,此人也的確替宋繼年掌握了許多秘事,但唯有此次,卻是在衛韞這裏,栽了個大跟頭。

趁著衛韞被啟和帝宣進禁宮的夜,宋繼年命此人夜探國師府,為的,是想探探衛韞的底。

於是此刻,衛韞書案下夾層裏的那幾封密文,怕是已經到了宋繼年的手裏。

“除了這些,你還拿了什麽?”衛韞卻對男人艱難說出的答案不甚滿意,他垂著眼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只瀕死的螻蟻,不帶半分溫度。

男人緩慢地呼吸著,猛烈地咳嗽時,又吐出一口血來。

像是反應了好久,他終於意識到,衛韞所說的究竟是一個什麽物件。

當時書房裏一片昏暗,借著窗欞間鋪散的月光,他在找到密文的時候,發現了一只盒子。

因為當時未曾看得太清楚,以至於他將盒子裏的那枚黃銅的圓形物件錯認成了黃金。

一時虧迷心竅,他順手便拿了。

“東西在哪兒?”衛韞問道。

因為啟和帝宣得太急,衛韞又顧忌著那枚銅佩若是忽然恢復,若他隨身帶著,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了避免這些事情發生,故而他便將銅佩鎖進了匣子裏。

卻不想,竟被此人給盜走。

男人顫顫巍巍地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指向了院子裏那荷梗遍布的池塘。

這個院子,是他偶爾出任務會落腳的地方。

因為認出那是僅是一塊普通的黃銅而非黃金的物件,他便隨手將其丟棄在了院子的池塘裏。

衛韞回頭,瞥向那一池殘梗。

緊蹙地眉心終於松了松,而後他便看向身後的侍衛,沉聲道,“去找。”

這夜再漫長,也終有盡頭。

當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謝桃就已經醒來了。

她呆呆地看著窗簾半開的玻璃窗外,天色一點一點地變得越來越亮,整個人縮在被子裏,直到鬧鐘響了起來,她才動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三,她仍然要去學校。

生活好像一下子變得尤其平靜,平靜到她覺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好像只在重復著同樣的事情,讓她感覺不到絲毫差別。

靜靜躺在她手機裏的那個空白的微信號,她每天都不自覺地要看上很多遍。

她分明已經察覺到,所有有關於他的事情都好像都並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