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7(第2/9頁)

徐爍留下有事要問蕭繹琛,會是什麽事?

南區工廠和香土村的恩怨都已經解釋清楚了,他不可能再追問出東西,也沒有那個動機去問。

而這十年來一直驅動徐爍往前行的動力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徐海震的被害真相,就像蕭繹琛蟄伏三十年,為的不也是為父母報仇雪恨麽?

只是徐爍和蕭繹琛有本質的不同,蕭繹琛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徐爍一切都是用他所學所用的法律來辦事。

一想到這裏,顧瑤心裏更不踏實了。

徐海震是被顧承文害死的,這件事已經鐵證如山,可徐爍卻沒有因此止步,仍要深挖。

也就是說,他一定看到了藏在“真相”後面更深層的疑點,而那個疑點只有蕭繹琛可以解釋清楚?

顧瑤再也繃不住了,快速站起身走到門口。

但還沒等她拉門,莊正就出現在鐵門外:“顧小姐。”

顧瑤沒什麽表情地問:“你要攔我?”

莊正的神情也沒有明顯起伏:“請不要讓我為難。”

顧瑤看著莊正幾秒,知道自己不可能硬闖出去,這麽沒腦子的事也不會達到她要的目的。

她收起來方才的攻擊性,忽然問:“你也是香土村人?”

莊正一頓,隨即搖頭:“不是,我是隔壁村的,我們村當年也受到波及,那時候我只有十歲。”

“那你和顧承文,還有我父親是怎麽認識的?”

“顧家和我們家是親戚,至於蕭醫生,那是因為我父親後來生了病,這才接觸得多了。”

顧瑤反應了兩秒,忽然明白了:“你父親也是因為汙染的事?那後來呢?”

莊正說:“後來,我父親也成了活體實驗的志願者之一,他沒有熬過去,他是第一個出現排異反應的,他去世之前極度痛苦,甚至要求我找醫生為他安樂死。”

顧瑤愣住了。

她想不到莊正背後還有這段故事,有些意外,可是意外之余,卻也能理解,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莊正會一直假意跟著顧承文,實際上卻是幫蕭繹琛做事。

顧瑤提醒道:“中國還沒有通過安樂死的法律。”

莊正說:“1986年,曾有一個叫王明成的陜西人,提出過希望為病危的母親執行安樂死,這件事被漢中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逮捕了王明成和當事醫生。不過後來經過調查,證實那位醫生開的藥並不是王明成母親致死的原因。十七年後,王明成身患癌症晚期,他又一次提出申請安樂死,但被駁回。”

這還是顧瑤第一次聽莊正說這麽多話。

顧瑤問:“你答應了你父親的要求?”

莊正別開視線,看向走廊的盡頭:“沒有。我相信只要他多撐過一些時候,蕭醫生就能找到更好的救治方案。”

“那後來呢?”

“後來,我父親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和絕望中。他說,他年輕的時候沒有什麽目標,這輩子過的碌碌無為,也從沒想過要立個志向,但現在他有了,就是舒服的死。我勸他,他不聽,到最後甚至罵我不孝,說我這是在折磨他,讓他一個當父親的,臨了還要讓兒子替他選擇死法,憑什麽他連死的權力都沒了。”

莊正的故事很簡單,他在講述的時候也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

顧瑤聽著,也難免覺得奇怪,她的本意是套莊正的話,可是這麽快就把話套出來,這也出乎她的意料,只是她一時半會兒還猜不透莊正突然吐露的動機,便只好先聽他講下去。

那一次,莊正的父親幾乎用盡所有力氣去嘶吼,去痛罵莊正,莊正的心理受到了劇烈的沖擊,父親的確是碌碌無為,卻也是全村裏有名的老好人,雖然有時候有點慫。

想不到這樣的父親,會因為病魔的折磨而性情大變。

莊正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便去找蕭繹琛商量,蕭繹琛說,即便是找到外國可以執行安樂死的機構,也需要做前期很多準備,需要符合他們執行的條件,其中一條便是,當事人不能因為自己想死,就給親人造成傷害,所以還需要當事人和親屬都同意,而且執行前如果當事人反悔了,隨時可以終止。

當然,最主要的是,從國內去到那裏,還需要一些手續,辦理這些手續需要時間,莊正的父親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他的身體有沒有條件坐飛機也很難說,這對他來說恐怕也只能是個奢望了。

可是蕭繹琛的話,莊正並不敢回去告訴父親,他能怎麽說呢,難道說手續不好辦,飛機可能坐不了,就算去了也未必符合安樂死條件?

只怕說了這些話,父親的精神就會被壓垮。

故事講到這裏時,顧瑤也想到了顧竑,想到了祝盛西,她相信他們在離開的時候,也承受著相同的痛苦,他們都和莊正的父親一樣,在已經無力挽回生命的盡頭,只希望保留自己一點人的尊嚴,走的體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