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第2/4頁)

張麗椿又一次沉默了,她瞬間陷入了天人交戰。

站在個人立場上,連啟運身亡的新聞真是大快人心,從此以後張麗椿都不需要再面對那個人渣了,連啟運也不會再禍害別的女人了!

可是……可是,如果讓她出庭作證,就等於讓她親手揭瘡疤啊,還要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說出自己人生裏最不堪最恥辱的一段過去……

這讓她如何啟齒?

張麗椿一直在自我掙紮,徐爍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坐在對面等她想通,直到張麗椿深吸一口氣擡起頭。

就在徐爍意識到什麽的時候,張麗椿開口了“我不能出庭,那些事情我已經忘了,不想再回憶,你們不能逼我。”

徐爍一怔,隨即站起身“張小姐,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你的證詞對田芳真的很重要。”

張麗椿的聲音瞬間揚高“你是她的律師,幫她辯護是你的責任,就算官司輸了,她要去坐牢也不是我造成的!你為什麽要把這種負罪感強加給我!這對我公平嗎!”

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打開了,顧瑤若無其事的看了一眼屋裏兩人,笑了笑。

“徐律師,你先出去吧,讓我和張小姐談談。”

徐爍的目光和顧瑤的隔空交匯,只停頓了一秒,就彼此心照。

以他的男性律師的身份,的確很難攻破張麗椿的心裏戒備,在經歷連啟運這個人渣之後,張麗椿對男性已經產生了生理、心理的雙重排斥,更何況他還是一名律師,正常人遇到律師都會天然上忌憚幾分,更不要說他是請她來上庭的。

思及此,徐爍點了下頭,很快將戰場交給顧瑤。

徐爍前腳出門,張麗椿後腳就出聲了“我和你也沒什麽可談的。”

但她的控訴聲明顯小了很多。

顧瑤沒接茬兒,轉而走到角落的小桌前,摸了一下上面電熱水壺的溫度,還有點微微燙手。

桌上只有一個扣放的卡通杯,杯緣的卡通圖案有點磨損,顯然經常用,而且這個屋子裏的大部分東西都收起來了,留下唯一的杯子應該就是張麗椿本人的。

顧瑤將卡通杯反過來,注入熱水,然後走到一直縮在墻邊態度回避的張麗椿。

張麗椿用余光瞄到自己的卡通杯,裏面還有半杯熱水,她只猶豫了一下,就把杯子接過來。

顧瑤見用杯子和熱水傳遞善意成功,便笑道“喝點熱水,補充點能量,你要不要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兒,搬家挺辛苦的,就算別人不心疼你,你也要心疼自己啊。”

顧瑤刻意壓低了嗓音,放慢語速,好讓張麗椿盡快穩定情緒。

果然,張麗椿喝了幾口水,情緒松懈下來,疲倦感也凸顯出來,她也不打算強撐著,索性就坐到沙發裏,只是仍蜷縮著,不願和顧瑤對視。

顧瑤就站在張麗椿剛才站的位置,依然是剛才的語調“張小姐,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顧,叫顧瑤,是一名心理咨詢師,一年前曾經出過一次很嚴重的意外,差點連命都沒了,所以這一年來我的工作量不大,只是幫一些有需要的患者解決心理問題。如果你不介意,以後你可以隨時來診所找我,雖然我不能讓你忘記所有不愉快的經歷,但是如果能有個傾訴對象,讓你把負能量倒出來,不要憋在自己心裏,這對你絕對是有幫助的。”

張麗椿的注意力被這段話成功轉移,她問“你是心理醫生?”

顧瑤“嚴格來說,我只是心理咨詢師,和心理醫生還是有區別的,我能做的就是從心理上開導有需要的人,而心理醫生是要給患者開處方藥的。”

張麗椿用余光瞄了一眼顧瑤,問“你說要幫助我,只不過是想勸我上庭吧?”

“站在官司的立場上,我的確是這麽想。但是站在我個人角度,你上庭與否,對我的生活沒有絲毫影響,我也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只不過像是你現在的困境,我一年前也遭遇到了,所以剛好有些經驗可以分享給你。”

張麗椿仿佛冷哼了一聲,仍是低著頭“你出了車禍,和我被那個人渣……根本不是一回事。”

顧瑤沒有介意張麗椿的言語挑釁,只是笑了一下,說“一年前我剛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每天都在做噩夢,夢到火災,夢到車禍現場,還夢到有人要殺了我,我害怕聽到巨響,每天都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會胡思亂想,還有點被害妄想症。盡管我身邊的親人朋友都很關心我,他們每天都在輪流陪伴我,可是我失憶了,我根本不記得他們是誰,我也不相信他們告訴我的話,我每天都在疑神疑鬼中度過,連聽到有人開門,都會嚇得縮在床底下。”

聽到這番話,張麗椿先是一怔,隨即注意力被一點點吸引。

顧瑤一邊觀察著張麗椿的反應,一邊保持著自己的說話節奏“那時候的我和所有遭到過重大打擊的患者一樣,患上了tsd,就是俗稱的創傷後應激障礙。車禍前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發生,這些疑問一直困擾著我,它們成了我的心魔,而且沒有人可以幫我解決。很快的,我就陷入一種兩難的困境——我可以因為這些問題的無解而選擇逃避,但這些問題並不會因為我的逃避就消失。它們永遠像是鬼一樣纏著我,只有當我把這些問題扔給別人,比如心理咨詢師,看著這些問題也同樣困擾了他們,我心裏的困境才能稍稍得到緩解。可是當我結束心理咨詢的時候,這些問題又會回來找我。張麗椿,我想你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