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拽入不祥的深淵

身處在這個地獄級別的修羅場裏,這時無論回答哪邊的問題,霜葉都會落得個不是人的結果。

所以,霜葉她不做人了。

“沒錯,我就是這樣,你們說得都對。”霜葉的眼神毫無波動,張嘴就發出了渣男宣言。

這句無恥的宣言當即就成功把兩邊的人都震住了,讓她得以順利逃脫了兩邊不是人的靈魂質問。

事後,霜葉相當痛快地將這段不願回顧的黑歷史給打包塞進了裝載著自己腦容物的回收站裏,迎來了第二天的早晨。

港口Mafia這個冰冷無情的組織,不僅非法雇傭未成年員工,甚至連新年第一天不批假期這種殘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由於初詣日的人流量暴漲,他們維護周邊安全的任務唯有變得更加繁重,需要不時從各部隊裏抽調人手前去維序。

在完成工作的過程中,霜葉理所當然的又見到了昨晚才剛跟她通過電話的對象。

他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因昨夜發生的事而染上陰霾,又或許是偽裝的天性使然,讓人窺覷不出他是否真的對此事在意。只是,霜葉在跟他談話的間隙,某個話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在兩人中間提及。

“小霜葉,真的不打算跟我介紹一下電話那邊的人是誰嗎?”太宰的腳尖停留在她的跟前站定。

平日裏當面對著霜葉本人時,他總是會由衷流露出一抹微笑——那是只有對她才賦予的特殊性。然而今日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卻從他的身上隱約傳遞來一股霧雨過境般潮濕的壓迫感,似要將人圍堵在那無邊的黑墻之內。

霜葉在他的凝視之下不由默默張開了唇,只是最後卻依舊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有過掙紮,也有興起過想要跟他解釋的**,但都被霜葉給隱沒在了擔憂的浪潮裏。臨也是她唯一那根無法觸彈的底線,她沒有心理準備將人牽扯下來,尤其是暴露在如此危險的世界裏。

仿佛在她這蚌殼般緊閉的心門前探查到答案,太宰輕輕笑了一聲,也不作勉強。

“沒想到小霜葉竟然會這麽護著人……”他幅度微弱地搖了搖頭,用不帶什麽感情的語調感慨出聲:“真是的……這麽做的話,可是會讓我吃醋的啊。”

語罷,黑發少年似乎想要從她跟前轉身離去,就在那冰涼的墨色衣擺劃過霜葉眼前的那一刹,她像是被某種不理智的沖動所驅使,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了那件外套。

做出這一舉動的霜葉擡眼注視著他那張因挽留而變得稍許怔然的臉龐,沉默幾秒,才啟唇說道:“你沒必要吃醋,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原本兩人之間隱約要裂開的溝壑似乎被某種柔軟的東西填補,太宰忍不住乖乖的被她給牽了回來,渾身冷寂的氣息都變得溫順了些。他輕柔地將手摸上了少女的發頂,掌心在黑發裏穿梭著,最後停留在她後頸的位置。

這裏是人體無比脆弱的地方,鮮活血管下泵動的血液,仿佛能直接透過緊貼的皮膚熨燙到掌心。

整個人被籠罩在他身軀所編造出的陰影裏,霜葉卻一直垂著眼沒做出抗拒的反應,只感覺他好像低下了頭,薄唇以輕若鴻羽似的力度貼往了自己額前的碎發。

“這個,你得親自證明給我看才能相信啊……”他輕聲說道。

不然只有這句解釋未免太過蒼白。

這次的對話以後,霜葉原以為他會按捺不住做出什麽不安分的事跡——純粹點說就是搞事。

但是兩人卻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幾月,安逸的狀況麻痹得霜葉幾乎要將這件事徹底遺忘在腦後,沒想到現實只是將不安因素沉寂在最深處的水下,偏偏在最松懈的時機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

初春的景致將街道染成了一片櫻色的海洋,清風吹過樹海,頓時卷走一陣紛飛落雪般的櫻瓣,飄飄揚揚的宛如在浪裏浮沉。大概到了各大學校開學的日子,路上盡是三三兩兩行走嬉戲的學生,顯擺出了少年人的青春與活力。

不想還沒什麽感覺,現在一看這副場景,霜葉在去年還入讀過高中的事跡頓感恍如隔世,像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然而不該輟學的都輟學了,論如今她只是一名為非法組織光榮賣命的未成年社畜。

從新年到四月這段日子以來,森先生顯然對她的行動能力以及任務的完成效率相當滿意,一直在無形中透露出‘只要幹完這一票我就給你升職/漲工資’的信息,卻沒有一次真切落實下來。

說到底這就是無良老板們的通病,總要拿著魚竿在員工面前吊起一枚甜美的誘餌,等到引誘來的人上前幾步,自己又慢悠悠地縮短魚線,以此來激勵他們的積極性,都是虛的。

不過,就算沒有名義上的升職,霜葉現在做的工作也跟遊擊隊隊長的職責沒有什麽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