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民國傳奇(二)(第2/3頁)

“我怎會一樣。”何芳菲因為邵瑜將她和鄭錦繡相提並論,臉上立馬顯出些許不虞來。

“怎麽會不一樣,如今倫敦到處都在說平等,女人與男人平等,女人與女人也平等,大家又有什麽不同呢。”邵瑜開口說道。

何芳菲臉上連笑都掛不住了,在這個年代能被家裏送出來讀書的女孩子,要麽是家人開明,要麽就是家人寵溺,她自覺高人一等,怎麽會願意跟鄭錦繡這樣老式出身的小媳婦相提並論。

“阿瑜,我知道你維護你妻子的心,只是這樣,難免傷害了芳菲,芳菲多年苦讀,至於你夫人,她這般情形,也難為你還處處維護……”洗好手出來的柳若嬋話未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邵瑜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一旁的男同學們此時哪怕神經再粗,也發現了有些不對勁,只是柳若嬋是他們相熟的同學,又是他們愛慕的女孩子,自然不會給女神拆台,便嘻嘻哈哈的打圓場,說道:“不過是兩句話而已,邵瑜,你可別和女孩子計較啊。”

“我倒沒有計較意思,只是不喜歡她們的些許觀點,大家生而為人,能有什麽不同,不過是讀書多或讀書少的區別罷了,這又有何妨,臨到頭都是黃土一抔。”邵瑜說話依舊直接。

柳若嬋有些委屈,說道:“你夫人過來不就是照顧你的嗎?這些事是她的指責所在,芳菲也沒有說錯啊。”

邵瑜深深的看了柳若嬋一眼,眼神裏滿是失望,看得柳若嬋心驚肉跳。

“一個女子,她喜歡穿洋裝,是好的;喜歡著舊時衣裳,是好的;她想留洋讀書,是好的;她想奉獻家庭,也是好的,她可以喜歡,也可以喜歡唱歌,她想結婚就去結婚,她不想結婚那就一輩子獨身,只要是她遵從內心的選擇,都是好的,在她不傷害旁人的前提下,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人畫上一道框框,告訴她什麽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

邵瑜說完,滿室都靜了下來。

歐州自第一場革命時就一直伴隨著女權的鬥爭,但一直鬧了許多年,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結果。

而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何芳菲此時嘴巴微微長大,驚訝得連自己的失態都顧及不上。

歐洲的女權,爭得是女性與男性相同的工作機會和教育機會,而邵瑜這個觀點看似簡單,卻將尊重兩個字充斥在一字一句裏,這樣的觀點的沖擊之下,何芳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鄭錦繡此時也擡起頭來,她從來沒覺得邵瑜這般陌生,也從來沒覺得邵瑜如此時這般,渾身好像渡上了一層金光,她雖出身舊派家庭,但也跟風讀了兩年女學,兩年過後家裏見她字認得差不多了,便安排她結婚嫁人。

兩年女學攢下的一點心氣,最終卻在邵家那深宅大院裏被消磨得一幹二凈。

娘家、婆家,所有人都在要求她聽話懂事,卻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權利,年紀到了就得嫁人,結婚了就得生孩子,生不出兒子就要一個接一個的生下去,甚至打包行李遠渡重洋,好似她是一個過來求歡的工具人。

一想到這些,鄭錦繡眼淚就落了下來,她沒想到,居然能從這個向來對她不屑一顧的丈夫嘴裏聽到這番話。

而柳若嬋此時心下有觸動嗎?

有的。

她一貫將女權掛在嘴邊,雖然有些嘩眾取寵,甚至懷揣著搶奪眼球的意圖,但某種程度上她也認同女權主義的些許觀點,只是她的女權主義,只要求權利,不主張義務。

因而她此時的觸動,遠遠比不上被邵瑜說教的惱怒。

邵瑜卻還是不肯放過她,繼續開口說道:“我第一次聽到女權二字,還是柳同學告訴我的,這樣全新又進步的思想,讓我看到柳同學柔弱外表下堅韌的內心,就好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我前行的方向。”

欲抑先揚嘛,邵瑜熟得很,柳若嬋為了出風頭,一向將女權掛在嘴邊,那他就先將她捧成女權鬥、指路燈塔,然後再撕開她的假面。

邵瑜此時影帝附體,眼中滿是對柳若嬋的失望:“因而我也一直以為,我與柳同學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沒想到卻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剛才見你那般理所當然的模樣,直接就定義了他人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還以為看到了舊時的老太後。”

柳若嬋臉上原本就掛得十分勉強的笑意,直接消失不見,她沒想到有一天會從情郎的嘴巴裏聽出這種譏諷的話,老太後?這是在譏諷她趾高氣昂?罵她旁的就算了,還偏偏要加一個“老”字。

沒有幾個女人能夠忍受年齡層面的攻擊。

柳若嬋左右看了看,幾個同學還沒說什麽,她卻覺得這些人眼神裏都帶著戲謔一樣,當場眼淚就也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