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2頁)

廢帝眼裏的笑,總有種陰冷淋濕之感,被這種視線攏著,冬葵不免心生害怕,退了一步,才認出廢帝是當年在沅江府衙門前能免她杖責的男人。

還未等她開口,廢帝翻身下馬,衣袖被寒風吹得颯颯作響,“看來小夫人不識得孤了?”

冬葵驚得張了張嘴,又見眾人對他畢恭畢敬,便是再愚鈍,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匆忙俯身行禮,“多謝太子殿下當年的幫助。”被他虛扶一把,冬葵起了身,忍住後退的沖動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太子殿下可是親自來拿我進刑部的?”

廢帝一時不答,冬葵不能貿然接話,她不懂什麽朝堂局勢,但柳蘊曾在她面前提過一句,“陛下與太子之間的嫌隙日益大了。”

既然如此,柳蘊一入朝得的是陛下器重,那與太子定然走得不近,她更不能貿然開口了,又不著痕跡地避開一些,

廢帝這時笑了一聲,“小夫人就當孤是來特意見你的吧。”

冬葵暗暗蹙眉,面上恭敬地回,“不知太子殿下有什麽吩咐?”

“這話問得令人生厭,你也不過是個長居宅中的小婦人,孤能要你做什麽?”廢帝一臉玩味地瞧著故作鎮定的女子,“孤來此,是想為小夫人解惑。”

聽得冬葵心中疑惑,無緣無故地來解惑?解什麽惑?身邊,廢帝出聲,“小夫人可知京中曾有一柳家?”

這話柳蘊似乎提過,冬葵掩下眸中吃驚,面上故作茫然,“什麽柳家?”

廢帝面上興致更濃,“看來,柳蘊還沒和你提過,當年京中的柳家滿族榮光,清清白白,後來卻因為貪了賑災銀子,落得個滿族盡亡。”他的笑聲在風中透出凜凜的寒意,“區區銀兩,就能潑得清白之身肮臟汙穢,小夫人,素聞你極為愛財,定也知錢財的好處,但恐怕沒想過,這錢財也是折辱人的好手段吧。”旋即轉身,逼得冬葵連連後退,退至門板上,廢帝欺身過來,輕柔調子能咬死人,“柳蘊就是當年柳家唯一存活下來的人,他會不會還死在這等屈辱上?”

冬葵眸中盛滿了驚懼,輕顫著身子不知所措,柳蘊從未和她提過自己的身世,她一直認為柳蘊只是歸化縣的窮秀才,他也只能是,倘若柳蘊真是柳家幸存之人,舊案被翻,他難逃一死。

她很快鎮定下來,機敏地想,廢帝興許是在詐她,廢帝若真有證據,還用得著來找自己?他定然認為,自己與柳蘊成親多年,同床共枕,合該知道柳蘊的一切。

實際上,她一無所知。

如此想著,冬葵輕輕闔上眼,長而翹的睫毛一撲閃,淚就落了下來,她故作害怕的模樣,口中喊著,“太子殿下說的什麽?我聽不懂。”

眼角浸濕,楚楚動人,女人家的纖姿薄態顯露而出,廢帝眸色一暗,一瞬間撤回了身子,別過眼去,牙縫裏溢出一聲,“小夫人真是長大了。”

“帶她回衙門!”

正如當年,廢帝帶冬葵進了衙門,柳蘊掠了廢帝一眼,殺意毫不掩飾,幾人屏氣凝神,柳蘊旋身迎上冬葵,冬葵暫且將昨夜的痛苦拋之腦後,見他眉眼泛著青色,容色略微狼狽,張嘴就問,“他們對你上刑了?”

刑部:“……”

不,我們沒有,他那是凍的!

趙潛穿著冬衣從主位上下來,恐廢帝眼睛看不到,坐不上去,抖手扶了一把,等廢帝居於主位,他在下方坐下,開始審案。

因為王之清本身就為誣陷柳蘊而來,當時他認罪極快,又呈上物證,冬葵辯解,當時還有丫鬟,沒成想丫鬟臨陣倒戈,一口咬定冬葵收了。

冬葵頓時想明白,這滿堂的人,高高在上的太子,故作秉公處理的尚書,一心栽贓的王之清……

鐵了心的要往柳蘊身上潑臟水。

柳蘊將冬葵拽至身後,回身抹掉她臉上的淚,“哭什麽?昨夜是我不對,你豈會為了區區銀錢,陷我於不義?”

“為何不會?”廢帝在上面輕笑,“當年柳家,何等剛烈正義,不也為錢財屈服?柳蘊,這是事實,你承認麽?”

他一再在眾人面前折辱柳家,冬葵窺見柳蘊面上露出實難容忍之態,握緊她的手的手掌青筋爆出,眸中更是寒光乍現,恐怕這就要爆發,一瞬明了所有,揚聲一喊,“太子殿下,此事因我而起,既無人為我作證,”她轉身就往外走,“那我只好吊死在這刑部門口,以死明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