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杜三娘苦思良久,“當年,她隨大人鄉試回來,與往常無二,任誰也想不到她還遭過這個罪,只是有一點……”

“進屋與大人說!”胡明志扯起她回了屋,眾人知趣地退了出去,高座之上的男人一身戾氣,聲線低沉,“你想到了什麽?”

杜三娘滿心驚恐,“那一陣,她總被噩夢魘住,我問什麽樣的噩夢,她也不說,我當時也不知如何治夢魘,只安撫說莫怕,後來,她就再沒問過了。”

“出去。”柳蘊仰頭闔了闔眼,捏緊了手中杯子,杜三娘甫一出去,只聽砰得一聲,杯身碎裂,男人掌中淌出鮮血,他渾然不覺,眸色猩紅一片。

屋外。

眾人一籌莫展,徘徊不停,“我們什麽都不知,如何做得了戲?”

宋平水咬牙進了屋,甜腥味鉆進鼻中,擡眼瞥見男人掌心淅淅瀝瀝落下的血珠,嚇了一大跳,“隨煙,你這是做甚!”朝門口喊,“傳秦太醫!”

“宋平水,吩咐大家,把隔壁房間窗戶拉死,不透一點光,再鑿個洞,你們扮作擄她的人,夜裏將她擄至隔壁,”柳蘊仰面靠在圈椅上,氣息沉緩,“她既說了是薛暸擄她,必定是擄的人透漏了消息,對話讓崔時橋看著寫,若你們做得不對,她會修正,你們跟著改就是了。”

“那、那……”宋平水焦灼不已,口中含著一個大問題,當年他和柳蘊不知此事,並未去救冬葵,那冬葵是如何逃出來的?這問題至關重要,可他含了半響,終是不敢提,只彎腰連聲應下,“我去!我這就去!”

甫一出門,和秦太醫撞到了一起,秦太醫冒著被柳蘊踢死的危險,躬身小心地為他處理好了傷口,行禮告退時,柳蘊睜開了閉合的雙眸,“拿一副治夢魘的方子來。”

“是!”

宋平水和眾人商議,崔時橋臨時寫了幾個對話,幾人琢磨著改了改,又扮作擄冬葵的人,個個帶著面紗,及至晚間,幾人躥到了隔壁。

冬葵正在描字,聽聞動靜,疑惑了一下,她防備地才走到門邊,門當即被撞開,幾人撐起麻袋將她兜住,抱去了隔壁院子,直到放到了漆黑的屋子裏,冬葵仍在掙紮,嗚嗚咽咽的。

眾人聽得難受,解開布袋,依稀瞧見一個小腦袋露了出來,而後響起冬葵驚慌失措的聲音,“你們是何人!要做什麽!”

胡明志粗聲粗氣地答:“不要多問,再問還將你塞麻袋裏!”誰知冬葵立馬糾正:“不對!你們應該說是薛公子讓我們劫了你來!”

胡明志當機立斷:“是薛公子讓我們劫了你來!”語罷,眾人不動,冬葵略略慌張,“我總覺著你們該走了!不要站在這裏!”

眾人不忍離去,恐她害怕做出什麽舉動,紛紛躲在屋裏各處保護她,冬葵以為他們走了,急忙剝掉身上麻袋,她想找門逃出去,但屋子太暗,她只得慢慢摸索,期間狠狠踩過胡明志的手,宋平水的腿,劉方正的腳……

眾人疼得張大嘴巴,又不敢出聲,苦苦憋著,冬葵踩了一遍,仍不罷休,因為她還沒找到門,故又重復數遍。

眾人:“……”

小祖宗,別踩了!

我們心疼你,你好歹心疼心疼我們!

眾人苦不堪言,終於等到冬葵摸到了門邊,她發現門被鎖了,不由狠狠拍了幾下,口中大呼救命,可惜無人應聲,她惱得撞門,身子單薄撞不開,她回身,眾人已躲在別處,生恐再被踩,她摸到了一把凳子,使勁拎了起來,堪堪搗到劉方正胸口。

劉方正咧嘴:“!”

冬葵拎著凳子向前走,凳子腿蹬過胡明志的臉。

胡明志疼得一哆嗦:“!!”

冬葵走至門口,拿凳子腿砸門,門板砰砰作響,夾雜著冬葵的疑惑,“奇怪,該有人阻止我的!”

眾人大驚,胡明志摸索著順著洞口鉆到隔壁,隔壁屋只點了一盞燈,微弱的光只照亮了靜坐的男人,胡明志不敢多瞧,從門口出去,奔到門外,怒喝一聲,“若再鬧出動靜,抹掉你的腦袋!”

砰一聲,凳子落地,冬葵跌坐在地,她靠著墻低頭抱住了雙膝,先是細細的啜泣聲,而後嗚嗚咽咽,哭聲漸大,聽得眾人抹了把臉,縮在各處不動。

冬葵那時定然是恐懼又委屈的,不然哭聲何以久久不息?直到哭啞了嗓子,她才提了柳蘊,遲疑地含著不確定,“夫君……會來救我嗎?”

一墻之隔,哭聲與話語盡數傳到柳蘊耳中,柳蘊怒得額角青筋透出,一身暴虐氣息噴薄欲出,又恐鬧出大動靜嚇住了她,只得死死捏緊扶手,將洶湧怒火可憐地盡數壓在口內,化為一聲低低悶哼,“救你?當年你何曾和我提過一點?提過一點!”

漸漸地,隔壁沒了聲音,冬葵哭累了,沉沉睡去,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她醒來,摸了摸癟癟的肚子,發出命令,“我該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