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眾人極盡卑躬屈膝之能事,就為分得柳蘊一個字,更有甚者喊道:“我出萬兩,不求一字,把頭一筆分我就成!”

“我要那一撇!”

“我要第二橫!”

“滾!”崔宣平笑罵。

眾人紛紛露出猙獰的笑,七手八腳地架著崔氏父子離開了城西老街,“莫惱,我們慢慢商量。”

不遠處,柳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由著他們胡鬧去了,視線一轉,冬葵歡喜地捧著銀子愛不釋手,“夫君好厲害!”

柳蘊眉峰一攏,“賺得銀錢,便是厲害?”

“不厲害麽?那些家裏富的大家都贊他們厲害呢。”冬葵的眼神比什麽時候都明亮,“夫君不這麽認為?”

許久都沒傳來柳蘊的答話,冬葵滿心疑惑,偷瞄著夫君沉靜的側臉,沒膽子再問了,收好銀子在旁幫著收拾爛攤子。

胭脂鋪裏走出來兩個姑娘,穿著鮮嫩的裙裳,娉婷似荷,步履裊裊,輕言細語喚丫鬟扶著她們上轎。

轎子遠去。

冬葵的目光遲遲收不回來,她輕咬著唇,喊了一聲柳蘊,柳蘊遲了好一會兒才躬身貼過來,聽她低喃,“夫君,適才我不該罵人吧?”

別的姑娘多好呀,溫溫柔柔,頗有禮節,哪像自己哭花了臉也要罵一罵,在眾人面前可不是讓夫君失了面子?

下巴忽地被勾住,她被迫揚起臉頰,眸光一擡,但見柳蘊松了手指,而後輕輕在她腦門上點了點,“你應該問罵得怎麽樣?”

冬葵眨眼:“罵……罵得怎麽樣?”

“罵得好。”

“哎?真的?”

“我可曾誆過你?”

“不曾。”

柳蘊提起步子,卻沒往家走,而是牽著冬葵到了對面胭脂鋪,“作為罵得好的獎勵,給你買胭脂。”

冬葵歡喜,眼神亮晶晶的,須臾,亮光淡了許多,“我不太想要這個。”

當年也是這麽一副場景,柳蘊賣字賺了錢,見她眼巴巴望著胭脂鋪,非要給她買一盒,她卻連連搖頭。

此刻也是,日光正盛,冬葵小腦袋一搖,“外面熱得很,我們還是快些回家的好。”

柳蘊負手彎腰,哼了一聲,“柳冬葵,你敢瞞我了?”目光含著威壓,逼得冬葵老老實實回,“也不起不想要,只是鄉試臨近,夫君要專心備考,不可出來賣字了,這些銀子我們得省著點花,再者夫君這麽厲害,定能高中,我們還要準備進京的盤纏。”

小妻子考慮的比他都多,不給獎勵,實在心疼。柳蘊低低地愉悅地笑了一聲,“說得在理,可是……”攔腰抱起冬葵進了鋪子,“為你買東西,乃是為夫的責任。”

等從鋪子裏出來,冬葵面上紅暈還在,手裏緊緊攥著胭脂盒子,任由柳蘊牽著進了米鋪買了米。

兩人與賣冰糖葫蘆的擦肩而過。

等冬葵意識回了籠,一腳邁進家門,左手胭脂,右手冰糖葫蘆,驚呼一聲,“夫君,我花了好多錢!”

柳蘊正欲回一聲,只見她小嘴微啟,舔了一口冰糖葫蘆,杏眼一彎,唇上像敷了蜜,“好甜!”揚起手臂,踮起腳尖,費力地將冰糖葫蘆遞到柳蘊嘴邊,“夫君咬一口。”

“我倒不想咬這個。”柳蘊轉身關好了大門,後背抵住了大門,破門發出咯地一聲,“你咬一口。”

冬葵以為他不愛吃,低頭貝齒輕咬一口,還未下咽,頭頂一片陰影聚來,下巴登時被勾起,柳蘊的唇先落了下來,而後身子被修長的雙臂一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懷裏。

冬葵舉著糖葫蘆嗚嗚咽咽,良久,柳蘊才放過她,她微張著紅唇軟了身子,整個人貼在了寬厚的懷裏。

這是成親以來,兩人頭次親昵,冬葵太害羞了,東躲躲,西藏藏,竟躲了柳蘊一下午。

及至晚間,柳蘊才將她逮到懷裏。

冬葵紅著耳根小聲請求,“不……不要親了。”

柳蘊不應聲。

冬葵偏頭躲過他的唇,使出了殺手鐧,“夫君,我總覺著明日該來客人了。”柳蘊果真住手。

快至深秋,夜裏冷了起來,柳蘊還有事要做,哄著冬葵早早休息,還為冬葵添了一層薄被。

冬葵捏著被角:“夫君把被子給了我,夫君蓋什麽?”

柳蘊:“我不冷,你快睡吧。”

眼瞧著冬葵還要說話,柳蘊俯身過去,溫涼的唇堵住了她剩余的話,“再不聽話,我便不停了。”

嚇得冬葵羞答答地飛速入睡了。

柳蘊這才得空去了隔壁,吩咐胡明志去請宋平水等人,不過一刻鐘,宋平水等人乘著轎子過來了,均在下首站著,齊齊地望著坐在圈椅上的柳蘊。

“勞煩諸位深夜趕來。”柳蘊擡起手肘,令其支著扶手,五指聚攏抹過緊皺的眉峰,而撐在眉骨上,輕言淡笑,“夫人胡鬧,說明日有客人來訪,估計你們明日就要去她跟前演一演,今夜就權當練習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