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但他只是看了毗沙摩一眼,便立即轉身,望向了身後的玉襄。

在看見她完好無損,並無大礙的時候,太逸真人那森寒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柔和了下來。他向著白秋寒問道:“她入定了多久?”

風神卓越的白衣青年,比起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更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祇。大多數的人若是能被他所注視著,要麽就是受寵若驚,要麽就是自慚形穢,絕不會再有第三種念頭。

而修士的心性或許不會這麽不堪,卻也會因他的視線,而感到驚心動魄。

哪怕他看著白秋寒的眼神,其實很平淡,沒有忌憚,沒有堤防,沒有警惕,沒有憤怒,也沒有輕蔑。可僅僅只是被他瞥上一眼,就自然而然會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人想要向他臣服,向他屈膝。

可不知為何,太逸真人這次開口發出的聲音,要比白秋寒印象中的更加……低啞一些。

他愣了愣,雖然慢了一拍,卻沒有察覺到自己竟對他的問話毫無抵觸的回答道:“……剛剛入定。”

一聽這話,太逸便當機立斷道:“叫醒她。”

白秋寒微微一頓,他並不清楚究竟都發生了什麽,因此下意識的並不想破壞玉襄的意願。見狀,毗沙摩在一旁悠然道:“有什麽不好呢?太逸真人?”

他涼涼道:“若是她能再次成功修成無情道,你不僅有了一個繼承人——一個真正的繼承人,上陽門亦是又多出一根支柱啊。”

無情道?

白秋寒聞言一愣,心頭一跳。

無情道?什麽無情道?玉襄修成了無情道?什麽時候??

可他沒有天真到把這疑問問出口,因為他分辨的出來,眼前的兩人縱然暫時都對他沒有敵意,卻也不是善意的友軍。

而太逸真人一動不動,似乎對毗沙摩的話毫無反應。

奇怪的是,魔教教主竟也沒有進攻,他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太逸,輕聲道:“是你懷有私心嗎?”

這兩位當世之敵,一時間居然好像都沒了戰意,只想停下來聊聊天。

白秋寒不知道在萬魂煞血陣中都發生了什麽,可他只覺得,這兩人間的氛圍,極為微妙。

明明不久之前,他們還毫無交集,甚至從未見過。不過單純的是一個要打破天地秩序,一個要維護天地安寧,然而現在……

然而現在……

他們卻好像詭異的極為熟稔。

不僅是太逸真人與毗沙摩之間的關系有所變化,毗沙摩看向玉襄的眼神,提起她的語氣,也讓白秋寒感覺……十分古怪。

或許是父子連心,毗沙摩看向了他,像是察覺到了他內心的疑問,開口道:“在萬魂煞血陣的迷幻陣中,可發生了很多事情。”

他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很多,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就比如說——我知道你喜歡她,迦希吉夜——帶她回伊旬教去,我不會傷她,怎麽樣?”

白秋寒卻下意識的便皺緊了眉頭,斷然拒絕道:“你做夢!”

他知道玉襄是玄陰之體了?還是單純的想要激怒太逸,或者是以此來迫使他低頭?

考慮到自家父親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白秋寒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絕對不安好心。

不管他想做什麽,他都絕不可能把玉襄交到毗沙摩的手裏。說什麽不會傷她……就算是三歲小孩,都不可能相信一個魔教教主的承諾。

而太逸一言不發,只是揮出一劍,劍氣擊中了玉襄胸口,一下子便擊潰了她的護體罡氣,將她擊倒在地,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白秋寒沒法跟上他的出手速度,只來得及格外迅速的蹲了下去,反手便先用自己的靈力穩住了她的心脈。

他大怒道:“你做什麽?!”

他以為太逸真人是見徒弟與他在一起,便以為玉襄與魔教中人同流合汙,於是一怒之下準備清理門戶,而方才的平淡眼神與平靜語氣,都不過是再無情分後的漠然。

想到這裏,盡管太逸真人的強大讓他心驚,他也依然手腕一抖,將白蛟鞭迅速的纏覆住了他握劍的那只手,以及他手中的劍柄。

“是我把她帶到這裏來的,不是她跟我過來的。不要傷她!”

他攔在玉襄的身前,叫太逸真人直直的望著他的面容,一時間靜默在原地,竟久久沒有動作。而玉襄吐血之後,神色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她下意識的往白秋寒的懷中蜷去,揪緊了他衣襟,幾乎像是一株幾近幹枯的植物,根莖在沙土之中終於找到了一片綠洲。

毗沙摩和太逸兩人都沒有動——這樣的行為對他們來說,其實都很反常,只是白秋寒對他們都不夠熟悉,才沒有發現這一點——他們其實都很在意玉襄的狀況,卻反而沒有一人靠近,只是瞧著白秋寒,將人更加小心的護進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