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伏淩不禁皺起了眉頭,疑惑地下了床,打開了門。

屋外天色蒼遠,太陽將露未露,山上的一切都只有一層模糊朦朧的輪廓。

門外一個人也沒有。那個總會準時出現,從不遲到,從不缺席,一瞧見他,便會燦爛微笑的少女,卻沒有出現。

伏淩望著前方那筆直朝著下山處延伸,隨即變得蜿蜒的小路,又看了看右邊那通向玉襄住所的石板路,再擡頭眯著眼睛,望了望天色,皺起了眉頭,獨自朝著山腰走了下去。

然而在山腰的早課廣場上,伏淩環顧了一圈,卻也沒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沒有來?

“你在找玉襄嗎?”盡管他面無表情,不動聲色,但瞧見了他的視線,武德笑眯眯的湊了過來。“伏師弟?”

伏淩看著他沒說話。

武德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她身體不舒服,在房裏休息。”

說到這裏,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惆悵的嘆了口氣道“女子真是太麻煩了。若是男弟子,管他體虛乏力還是腹痛難耐呢,只要沒死,就必須統統到齊。怪不得師尊一直不願意收女弟子。兇吧,又容易哭,不兇吧,就容易嘻嘻哈哈,不把你當一回事。”

作為首席弟子,武德經常要與其他幾座分峰弟子聯絡,清寒峰與春寒峰上大量的女弟子,每次都讓他格外頭疼。他簡直覺得廣寒峰外有女子存在的地方,就像是個沼澤,一碰到,就拖著人往下沉,渾身有力沒處使。

……如今,廣寒峰上可能也要出現一個沼澤了。

他最後的凈土也要不復存在了麽?

武德心有余悸,萬般不願,卻仍是盡職盡責道“你跟她關系要好,早課結束後,去看看她吧。若是嚴重,我就帶她去春寒峰看看,要不要開些藥。”

……

玉襄躺在床上,只覺得全身乏力。

她不知道師尊腦海中關於癸水的知識都是哪裏來的,但她如今可以很負責任的說,那全都不對。

他大約只知道女子癸水期間會變得虛弱,但具體是怎樣的“虛弱”,便不大清楚了。

沒有切身體會到的人,只能依靠自己的經驗去盡量貼近——她的師尊大約覺得,那感覺像是竭力修行後的虛脫感。

玉襄現在就只覺得自己好像沒日沒夜的練了三天三夜的劍,手腳無力到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只能癱在床上,生無可戀。

伏淩推門而進的時候,玉襄一瞬間無比慶幸,他不懂進門前要敲門的“禮貌”,不然他在外面敲門,她要去開門的話,估計得挪到床邊,摔下床去,然後慢慢蠕動過去——鑒於她現在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她躺在床上,默默的看著他走近,心想她一定得找個機會把他這種對女性生理知識的詭異理解扭轉過來。

而伏淩站在床邊,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大概發現了她如今動彈不得,這才張口說話了。

他第一句話,就差點把玉襄氣死“你好麻煩。”

???

玉襄瞪大了眼睛,試圖用眼神控訴他的無理取鬧——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她來過那麽多次癸水,第一次這麽動彈不得,無力伸冤,都是拜誰所賜啊??

你還說我麻煩??

你還嫌棄我麻煩??

大約是她眼裏的震驚和憤怒太過明顯了,伏淩彎下腰來,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臉頰,就像是在山林中,外出狩獵回來的雄獸對著巢穴裏虛弱的雌獸所做的那樣。

像是在確定身體的虛弱情況,又像是在撫

慰她低落的情緒。

動物對死亡和衰敗的預兆分外敏感,而這些變化,幾乎都最先出現在氣味裏。

伏淩嗅了嗅她脖頸間的氣息,玉襄的皮膚頓時被他溫潤的呼吸激出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從剛才被他的鼻尖所碰觸到開始,她就僵在床上,好像一下子變成了一座木雕。

伏淩的視線落在了她的小腹上,他從武德那聽說了,女子的癸水會讓她們虛弱疲乏,不宜活動,而且有些人會腹痛難忍。

“痛嗎?”他確認道。

托這個“有些人”的前綴限定,他不認為所有女子都會腹痛難忍,於是玉襄此刻便也逃過一劫。

她勉強的擠出一句“不。”

伏淩便滿意的點了點頭,“我就知道,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不一樣?怎麽不一樣?來大姨媽不痛經就不一樣了??

玉襄無力吐槽。

伏淩對她的腹誹毫無所覺,他坐在床邊,看著她道“師兄說女人都很麻煩,最好離遠一些。那麽,你大概也很麻煩,不過……我覺得應當沒有那麽麻煩。”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種言出法隨的權威,玉襄覺得渾身上下終於不像棉花一般,恢復了些許力氣。

她咬牙切齒被嫌棄了一大波,就近掐住了伏淩的腰,用盡力氣狠狠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