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除服

程瑜瑾到底不同於旁人,她陪程敏、程瑜墨坐了一會,就回去備嫁了。

等程瑜瑾走後,眾人才敢大聲說話。

徐念春確定人不在了,才悄悄和程敏說:“娘,瑾表姐真厲害,宮裏來的女官也不敢對她怎麽樣,她說呵斥就呵斥,一點情面都不留。”

在徐念春眼裏,宮廷便是最厲害最神聖的存在了。她的大姐在宮裏當淑妃,每年中秋元宵,徐家都能收到淑妃從宮裏賞下來的花燈,這是徐念春幾個姐妹一年的談資。宮裏的花燈遠比外面買的精巧,富麗堂皇、金光燦燦的走馬燈,便是徐念春對宮廷全部的印象。

因為這一點,徐家人出門做客總是莫名挺直腰杆。有一個做宮妃的姐姐,足以讓徐念春成為同齡小姐妹中的佼佼者,雖然淑妃在宮裏,根本說不上得寵。

但無論如何淑妃都是妃位,對淑妃、對徐家都是一頂保護傘,所以昌國公府舉家供著淑妃也無怨無悔,徐大太太更是時刻找機會和楊家搭話,想在楊夫人面前替淑妃美言兩句,好讓女兒在宮裏過得輕松些。

徐大太太一片慈母之心,可惜始終未果。

故而徐念春從小對宮廷最熟悉,又最陌生。但是她知道,昌國公府每個月要支付很大一筆銀子給太監,太監上門來要錢,即使他們明知道這些人在勒索,也不敢不給。畢竟,淑妃娘娘在宮裏啊。

一些賴皮太監都敢在昌國公府上呼來喝去,比太監更高,甚至是有品級的女官,那就更了不得了。

然而在徐念春看來厲害不可侵犯的人物,瑾表姐說冷臉就冷臉,連女官指點規矩,也被瑾表姐反教訓回去了。

真是厲害啊。徐念春原來並不喜歡程瑜瑾,她覺得這個表姐又假又空,不像二表姐一樣接地氣,好相處。徐念春畢竟是徐家這一輩唯一一個留在府裏的嫡女,從小嬌慣著長大,自然心高氣傲,不肯服一個沒比她大多少,卻處處搶在她前頭的表姐。

然而今日這一場,徐念春徹底服氣,看著程瑜瑾的眼神都快要閃出星星來。只要是能進宮裏的人,都是徐念春的偶像。而瑾表姐能將宮裏的女官收服,似乎比她大姐淑妃還要強一點。

程敏也受到不小沖擊,她聽到女兒的話,又氣又無奈:“別瞎說。禍從口出,宮裏來的貴人們還在呢,你就敢說這種話!”

“她們都跟著表姐走了,才聽不到呢。”徐念春嘟著嘴,不服氣地和母親頂嘴。

程敏瞧著肆無忌憚和她頂嘴、還是一團孩子氣的女兒,無聲嘆了口氣。其實程瑜瑾今年也沒多大,不過十五歲罷了,只比徐念春大兩歲。但是程瑜瑾瞧起來,已經完全和徐念春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若是方才的事情放到徐念春身上,她指不定要受多大委屈呢。可是程瑜瑾卻能借勢為自己立威,敲打這群仗勢欺人的老油條。程敏平心而論,即便是將她放在同等的條件下,恐怕也做不到像程瑜瑾這樣好。

“娘,你看著我嘆氣做什麽?”徐念春趴在程敏的身上問。

程敏回神,沒好氣地彈了下女兒的腦門:“多大人了,還坐沒坐樣。我也不求你大富大貴,以後找一個踏實溫和的夫婿,能時常回娘家看看,我就知足了。”

徐念春也到了少女懷春的年紀,聞言十分羞惱,捂住臉不肯回頭。程敏看著鬧脾氣的女兒,心中感嘆,果然,說是命運天定,但是不同的人,偏偏能走出不同的命來。若是將徐念春放在程瑜瑾的位置上,恐怕也不會被立為太子妃。

她的大侄女,終究不是凡人,不會走凡間路。

程瑜瑾走後,程敏帶著徐念春,圍在程老夫人身邊說家常話。阮氏悄悄帶著程瑜墨走到外面,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也坐下來說自說話。

阮氏低聲問:“墨兒,你婆婆對你怎麽樣了?”

程瑜墨的神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她低著頭,過了一會說道:“還不是老樣子。她當了半輩子寡婦,刻薄成性,哪能指望她三天兩日就改了。”

阮氏嘆氣,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那侯爺呢?”

程瑜墨咬著唇,最終堅定道:“侯爺對我很好。”

阮氏聽到這句話才算放心,她意有所指,說:“誰家的婆婆都難纏,只要爺們的心想著你,日子就能熬下去。要是爺們的心不在了,任你娘家多強硬,任婆婆對你多偏心,都沒用。畢竟,你總不能和婆婆生一個兒子出來呀。”

阮氏一邊說,眼角還意有所指地朝正房撇去,程瑜墨了然,阮氏指的是大伯母慶福郡主。無論程老夫人為人怎麽樣,她對慶福來說,確實稱得上一個寬厚的婆婆。管家權也給了,孩子也給了,平時伺候用不著慶福,但是慶福郡主籠絡不住程元賢的心,還是入門多年一無所出,直到中年才艱難地生了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