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婚姻

“翟延霖?”程瑜瑾驚訝地擡了下眉,問,“九叔怎麽問起他來?”

程元璟眼睛看著茶杯裏緩慢舒展的茶葉,語氣平淡,聽起來完全不在意:“隨口一問罷了。”

程瑜瑾也不知道程元璟為什麽突然問起翟延霖,她本著謹言慎行的原則,措辭中規中矩:“蔡國公英勇善戰,治兵有方,是個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有蔡國公這等良將為國效忠,實在是我等百姓之福。”

程瑜瑾暗忖,程元璟先前從沒提起過翟延霖,和翟延霖單獨說了一會話後,便過來問她對翟延霖的看法。看情況,很可能是翟延霖的談吐氣勢引起了程元璟注意,程元璟動了重用的心思,所以才會來問她對翟延霖怎麽看。

無論是以後還是現在,程元璟都需要吸納人手,招攬賢才,既然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程瑜瑾還能說對方的不好嗎?就算只是五分好,程瑜瑾也得說成八分好,剩下兩分留下轉圜。

程瑜瑾自認為揣測上意十分到位,然而奇怪的是,她說完之後,程元璟的臉色更冷了。程瑜瑾奇怪,這是怎麽回事?莫非程元璟忌諱結黨營私,不希望她說對方的好?

程瑜瑾實在猜不到程元璟的心思,一時沒敢表態,而是試探地問:“我對軍國大事不懂,這些話都是我從長輩那裏聽來的。九叔問這個做什麽?”

程元璟摩挲著青釉瓷杯,眼神微微有些放空。他發現他越來越狹隘了,他能斬釘截鐵地讓翟延霖不要再來打擾程瑜瑾,可是一轉身,他就開始患得患失。他對翟延霖說了再多,也不能改變,蔡國公府對程家確實很有吸引力。

雖然是繼室,但畢竟是國公夫人,程瑜瑾對此是怎麽想的呢?她對自己的未來目標明確又野心勃勃,她會不會根本不在意成為繼室,反而更中意蔡國公府這個更高貴、更有權勢的平台?

程元璟不知道,所以他都走了一半,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來,拐彎抹角地問程瑜瑾,你覺得翟延霖怎麽樣。

在程瑜瑾出口前,他在心裏已經有了期待的答案。可惜,程瑜瑾說出來的話和他的預期差之甚遠。程元璟有些失望,要不是這股失望來的快而強烈,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這樣期待程瑜瑾的否定。

程元璟自己都奇怪他這是怎麽了。明明已經得到了答案,可是他還懷著自欺欺人般的僥幸,覺得或許只是程瑜瑾沒有聽懂他的問題。這在程元璟過往的人生中,從來不會出現。程元璟在很小的時候,就明白前路不會對他留任何情面,他早就將軟弱、僥幸等情緒從自己體內剔除了。

可是這一刻,程元璟停了停,又問:“如果不論他的功勛爵位,單說他這個人呢?”

程瑜瑾心想,果然太子殿下打算重用蔡國公府了。她心裏嘆息,太子殿下看重林清遠,程瑜瑾無話可說,但是看重翟延霖,是不是有點不值?

她真心覺得蔡國公府和他們程家沒差多少,瞧瞧養出來的繼承人,翟慶和程恩寶都是敗家玩意,蔡國公府還不如她們宜春侯府呢。太子殿下提攜蔡國公府,怎麽不想著提一提宜春侯府呢?

程瑜瑾心裏唉聲嘆氣,但是表面上還得強裝笑意,贊美上位者的選擇:“九叔慧眼如炬,您看中的人,當然都是人中龍鳳。”

程元璟本來就注意著程瑜瑾的神情變化,他察覺到程瑜瑾臉上些微的不情願,立即追問:“有什麽話直說,我不喜歡別人騙我。”

程瑜瑾嘆了口氣,說道:“好吧。九叔,我說句不中聽的話,論蔡國公本人,當然是功勞赫赫,神勇非凡,但是論起蔡國公府世子,實在是……一言難以蔽之。”

程元璟想起翟慶,深有同感。一個人管理內外的能力是互通的,如果在外高官厚祿,雷厲風行,在內卻理不清家宅是非,分不清妻妾是非,甚至管教不好兒子,那這個人,品行能力上一定有問題。翟慶被教成那個樣子,誠然有生母早亡、祖母縱容的緣故,但是根源上,還是翟延霖這個父親不稱職。

雖說翟慶是被因為被祖母溺愛才無法管教,可是翟老夫人是翟慶的祖母,不也是翟延霖的母親麽?翟老夫人如此是非不分,翟延霖又能好到哪裏去。老人家垂垂老矣,情感脆弱,不忍心苛責小孩子,莫非翟延霖也不忍心?翟老夫人有今日的模樣,和翟延霖脫不開幹系。

從家庭教育上,就能看出來,其實翟延霖是一個很自大、剛愎的人。

程瑜瑾見程元璟沒有反駁的意思,便大著膽子繼續說:“小孩子尚可以說不懂事,但是大人由著孩子往這個方向發展,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開脫的。我上次見蔡國公,發現蔡國公雖然名義上嚴加管教世子,可是他只會打罵,其余一點耐心都沒有,甚至將兒子教養全部推給內宅。蔡國公夫人去年去世了,內宅只有翟老夫人,蔡國公這才沒有說什麽。若是國公夫人在世,世子成了如今的模樣,豈不都是國公夫人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