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溫家

街上有人見這青袍文士,似是精神有異,便急急牽著孩子離開,並不理他,也有人閑來無事,被他拉住衣袖相問,便反問一句,“你女兒生的是何模樣?你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有沒有見過?”

那青袍文士便十分篤定道:“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你要是見過她,就絕對忘不了的!”說著伸手比劃,“她大概是有這麽高,有這麽瘦,肚子圓圓的,因為裏頭藏了一個小寶寶~”

街上來往的一些並不急著趕路做事的民眾,見這都已是外祖輩的青袍文士,看起來儒雅翩翩,腦子卻似有些不好使,邊說話邊比劃的動作聲氣,活像個幾歲的小孩子似的,漸都圍聚看了過來。

有人以為這精神有異的青袍文士,是同女兒出來逛街時走散了,看他自己找女兒這事,精神不大夠用,還得是他女兒來尋他比較穩妥,便開口問道:“老先生,你與你女兒,是在哪兒走散的?”

“是在一場宴上”,青袍文士回憶著道,“有一天,她帶我去吃宴,遇到了一個很討厭的人,那個討厭的人在宴上說了許多話,然後好好的宴,就一下子變得亂哄哄的,沒法吃了,我覺得那個地方不好,要帶著她一起回家,可她卻被人扶走了,不知道要把她帶到哪裏去。

我著急壞了,急急忙忙地在後面追,邊追邊喚她的名字,她回頭看我,不往前走了,可是,也不朝我走來,我加快步子朝她走去,眼看著就快走到她面前時,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地上了,我兒子扶我站直,我再擡頭看去,我的女兒,就這麽不見了,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從那天起,一直到現在,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這麽說,不是剛剛與女兒逛街走散,而是已不知分離了多少時日了,這青袍文士,或許是因此傷心過度、精神失常,所以才離了家,滿大街地找女兒……

有好心人邊在心裏如此猜測著,邊看這青袍文士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心生憐憫道:“老先生,你住哪兒啊?我送你回家去吧,說不定你女兒在家裏等著你呢。”

青袍文士卻直搖頭,“不不,我不回去,她不在家裏,我要找到她,帶她一起回家,她一個人在外面,餓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食物吃,冷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衣服添,她的丈夫,好像也不要她了,她在外面沒有家了,我要帶她回家,我要帶她回家……”

圍觀的眾人,正聽他絮絮地說著,忽又聽不遠處傳來了焦急的尋呼聲。

“老爺,您在哪兒啊?!!”

“老爺,快跟奴婢們回府吧!!”

眾人好奇地擡頭看去,見是一管家打扮的中年人,領著幾個仆從,滿面焦急地呼喚著找人,邊找邊朝這裏走了過來,朝他們拱手問道:“請問諸位,有沒有見到一位穿著青袍的中年文士?”

這不就在這兒嘛!!!

眾人正要指給那管家看,卻見方才還在這兒絮絮叨叨的老先生,不知何時跑沒影兒了,左看右看,都沒他的身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陸崢的肩臂之傷,還未完全大好,每日裏只能不使力地緩緩練劍個把時辰,便得遵醫囑歇下,本來如此傷勢未愈,可循禦命在府中好生休養,但女兒不在家中,家裏一下子冷清了不知道多少倍,沒有銀鈴般的笑聲,終日回蕩在府宅上空,也沒有小小的身影突然竄出來,牽他的手,撲他的懷,陸崢一人在家,如置身冰窖,著實冷清無趣,遂雖傷未全好,但這兩日,仍是策馬往軍中去,指點手下將領,操習練兵,觀演布陣。

今日一直在軍中待到將近日暮時分,陸崢方才騎馬踏著夕陽回到京城,他手勒韁繩,控騎緩緩穿過人流車馬時,望見一名父親,將他的女兒架在肩頭走著,那女孩一手拿著風車,一手拿著冰糖葫蘆,歡歡喜喜地吃著玩著,滿面笑容,天真爛漫。

陸崢見到這場景,自是立就想起自己的女兒稚芙來,也不知這一兩日,稚芙在宮中過得如何,妹妹做事應有分寸,應不會傷到稚芙,還有她吧……

陸崢神思漫漫地想了一陣,打馬轉向了繁街方向,上次帶稚芙來繁街玩時,稚芙特別喜歡街攤小販賣的娃娃、面具等小玩意兒,既左右無事,且去繁街挑買些帶回家中,等稚芙從宮中回來,見到這些可愛有趣的小玩意兒,定會歡喜。

繁街商貿繁華,夜市猶甚,雖然尚是黃昏天色,但街上已是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來到繁街的陸崢,只能下馬牽繩,慢慢走逛著,他按著稚芙喜好,挑買了幾件小玩意兒,走經過一家魚羹攤時,見一搭著手巾的攤主,正急且無奈地對一青袍文士道:“老先生,你要等人,就去別處等著,不能幹坐在我這兒等啊!這天就快黑了,我這兒就要開張了,你硬坐在這兒占我一張桌子,那不是耽誤我的生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