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關懷(第2/3頁)

沒法再說什麽妄圖攛掇的皇帝,只能沉默啜茶,殿外前來請安的皇後,已在門外站了許久,她在尚未入內時,聽到聖上說陸崢對溫蘅可能別有用心、怕溫蘅受到欺騙,腳步一頓,心中微訝:日理萬機的聖上,竟在百忙之中,還在心裏記著這等事,因已成為了一家人,出於孝順太後娘娘,所以如此關心嗎?……

她在心中想了一瞬,正欲入內,又聽太後娘娘說起了夫妻之道,太後娘娘的話,正牽動了她的心事,她默默思慮著她與聖上的“相敬如賓”,心下慨然許久,駐足不動,還是身邊侍女素葭提醒,才回過神來,提步入殿。

皇帝杯中香茗,正啜到見底,見皇後來了,起身道:“你來得正好,且代朕陪母後坐坐說說話吧,朕有朝事需要處理,得回禦書房了。”

皇後“是”了一聲,正要如儀送駕,剛微微屈膝,即被皇帝擡手扶起,“不必,坐下吧”,又吩咐宮侍,“去拿碟皇後愛用的棗泥酥來。”

宮侍應聲去了,皇後目望著皇帝的背影遠去,忽地意識到,這幾年,她與聖上相見最多的地方,不是當朝天子的建章宮,也不是當朝皇後的長春宮,而是太後娘娘的慈寧宮……

……大多時候,他們身為帝後,坐在太後娘娘左右,一同陪太後娘娘說說話,聖上朝事纏身,總不能久坐,大都喝兩杯茶就走,於是她目望著他的背影遠去,一次又一次,這幾年的時光,好像就在這樣的目望中,如同此刻聖上漸行漸遠的背影,無法挽回地消失在眼前。

“娘娘,棗泥酥……”

慈寧宮侍女端呈著粉瓷點心盤,放在她手邊的茶幾上,太後見了笑道:“你打小就愛吃這個,這麽多年,也沒吃膩,哀家就不行,總覺太甜了些。”

皇後含笑拿起一塊,置於唇邊,輕輕咬了一小口。

其實,她也有些覺得太甜,但許多年前的一天,明郎帶她去見一個男孩子,她其實一早認得他,回回站在一眾皇子身後,格格不入,卻眸光清執,與旁人甚是不同,那是她第一次與他正式相見,他尋不出什麽罕見珍饈招待,只能讓人呈上些尋常茶點,她看他似有窘意,拿起盤中一塊棗泥酥道:“我愛吃這個。”

這一愛,就愛到如今,當年的六皇子,也記到如今。

太後說,彼此敬重、視作至親,也是一種夫妻之道,說來,正是她與聖上如今這般嗎……

這不是她最初想要的,她當初送出同心佩時,希求的,是兩心相許,鶼鰈情深,但這八個字,在後宮唯她一人時,也沒有成為現實,她與聖上,那三四年裏,也只能算是字面意義上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後來,聖上有了貴妃馮氏,盛寵無比,聖眷不衰,瞧著倒似與馮氏兩心相許、鶼鰈情深,但如今,也說丟開就丟開了,似半點都不留戀的,也許聖上對待女子,對待後宮妻妾,便是如此吧……

的確,要求一位天子專情不悔,希求與一位帝王如膠似漆,是太荒唐了些,年少無知的她,給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一個人沉在夢裏,而後,也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醒了過來,明郎曾經問她,是否後悔,她當時答說,無謂言悔,一朝皇後,是不能回頭的……

……皇後不能言悔,可若她只是淑音,會心生悔意嗎?若她在手執同心佩的那一天,能預料到她與聖上未來的夫妻之道,不是她所希望的兩心相許,而是真正的“相敬如賓”,還會選擇將那枚同心佩,連同自己的心意,奉送給當朝太子嗎?……

皇後慢咽下口中甜得發膩的糕點,連帶心事一同壓下,端起手邊的香茶。

茶是湘波綠,產自青州,是太後娘娘慣愛喝的,慈寧宮中常年縈繞著此茶的清新香氣,皇後漸也喜歡上了這味道,但因每年青州上貢的極品湘波綠十分有限,她從未開這個口,總是命司宮台,將頂尖的極品湘波綠,全數送到慈寧宮中,至於自己,就在平日裏來給母後請安時,順飲一杯,或偶在長春宮中,品飲次一等的。

清淡的甘香,將口中的甜膩,都沖了下去,皇後邊飲著茶,邊尋個話頭,陪太後說說話,打發漫長寂寥時光,隨意問道:“兒媳方才在殿外隱約聽見,陛下似對寧遠將軍有些不滿?”

太後笑,“是他太緊張阿蘅了,阿蘅近來和陸崢走得近些,他就怕陸崢別有用心,是故意欺騙阿蘅……”

皇後陪笑道:“足見陛下看重殿下,不因血緣親疏而有異。”

“是啊”,太後心中寬慰,“原先哀家還怕封公主這事,做得太過了,讓世人熱議紛紛,皇兒心裏頭,會留有疙瘩,可他沒有,真當阿蘅是一家人看,自冊封之後,就上心得很,連阿蘅愛喝什麽茶、愛吃什麽點心,都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