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表伯(第2/3頁)

鄭太醫一把年紀,暗暗愁到不行,正欲垂落悄看龍顏的眸光,就見聖上幽亮的眼神,也朝他幽幽地看了過來。

這一眼是何意思,鄭太醫瞧不明白,他此刻特希望自己能有讀心之術,能知曉聖上何意,可他沒有,不但沒有,且又聽太後娘娘再次問道:“鄭太醫,阿蘅腹中的孩子,幾個月大了?”

楚國夫人原本懵茫驚怔的目光,因太後娘娘這一聲問,瞬間聚集起來,緊緊盯看著他,像是他的話,將決定孩子的生父有可能是誰,鄭太醫這下確定,月份這事,真真要緊得很,簡單的幾個字,在他喉嚨裏滾了又滾,最後,在楚國夫人暗暗緊張的目光中,一咬牙道:“一個多月了……”

一個多月,這是女子懷有身孕,能被把脈探出的最短時間。

一言落下,悄悄關注著楚國夫人反應的鄭太醫,察覺到楚國夫人的身體,悄悄放松下來,眸中隱隱的緊張害怕,也悄無聲息地散了開去。

鄭太醫行醫半生,不管出於何種意願,都極少欺瞞病人,更別提是在太後與聖上面前,他不確定他在此地此時扯這樣的謊,應不應該,是對是錯,只知他話音落下後,不僅楚國夫人暗暗松了口氣,武安侯歡喜的神色,也沒有絲毫改變,而太後娘娘聞言笑對楚國夫人道:“剛懷上呢,之前大抵也沒什麽反應,怨不得你自己都不知道。”

楚國夫人低首不語,像是猶有些驚魂不定,只是依在武安侯懷中,太後娘娘又笑對武安侯道:“除夕那夜,哀家問你,何時能請哀家用滿月酒,你說快了,還真是快了,這滿月酒,今年年底,哀家就能喝上了。”

武安侯似是高興到不知說什麽好,也未接太後娘娘的話,只是笑著點頭,情不自禁地將緊緊牽握著的楚國夫人的手,送至唇邊,當著眾人的面,重重吻了一吻。

太後娘娘慈愛歡喜地看著,又側首笑嗔聖上,“明郎都快當爹了,你看看你這表兄,比明郎成親早了六七年,到現在都沒個孩子,沒能讓哀家喝上滿月酒。”

心知內情的鄭太醫,見聖上趁勢朝太後娘娘走近了些,表面訕訕陪笑,實則眸光,悄悄地往依在武安侯懷中的楚國夫人身上飄。

太後娘娘依然在笑,“爹沒當上,就先當表伯吧,等阿蘅與明郎的孩子生出來,你就長一輩了,到時候可不許小氣,得送上一份厚禮”,想了想,又感嘆著笑道,“罷了,叫表伯輩分還遠了,直接叫舅舅就行了,你們三這緣分啊,真像是老天爺親手打了個結,哪怕遠隔千裏,身份天差地別,也是注定要牽扯到一塊,解都解不開的。”

因為聖上堅持有待詳查,溫蘅的“身份”,還未正式公開,鄭太醫聽不懂太後言下之意,又似聽懂了太後言下之意,可聽懂了好像比聽不懂還迷糊還嚇人,腦子像灌了漿糊一樣,正轉不過彎兒來,又見楚國夫人擡起眼簾,哀哀地望著太後娘娘道:“這孩子,還有一位舅舅,請您相信阿蘅,相信他……”

鄭太醫見事情又往溫羨溫大人身上扯去了,更是鬧不明白了,但見太後娘娘歡喜的神情,聞言微微凝滯,沉思不語,而楚國夫人見太後娘娘不說話,立要掙離武安侯懷抱,下榻跪地求情,被武安侯極力安撫住。

武安侯安撫住楚國夫人,起身離榻,跪朝太後娘娘磕首道:“內子與慕安兄同生共死,微臣亦願相陪,此事一定另有內情,許是公主殿下所言不虛,慕安兄同樣所言不虛,只是中間出了差錯,才導致了今夜的局面,並非公主殿下與慕安兄之錯……”

沈湛猜知太後心中所慮,他的這番話,正說到了太後心裏。

她既知嘉儀所謀全是為了明郎,就對溫羨那番說辭抱有疑心,在找不到他所聲稱的那名引路的內監後,這份疑心更重,懷疑溫羨今夜行事,另有所圖,但阿蘅堅持相信溫羨為人,甚至願意以性命同擔,她再回想先前對溫羨的考量,這份疑心,就又模糊了起來。

溫羨與嘉儀,二人說辭不一,一為真,則另一為假,嘉儀雖做下錯事,可到底是她女兒,她不能真眼睜睜地看著她名聲盡毀,而溫羨是溫家人,溫家對她有恩,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溫羨被定罪,真真假假,有罪無罪,原本是要在嘉儀和溫羨之中,只能相信一個,擇其一保其一,但明郎如此說,將過錯推給其他緣由,且不論真相到底如何,倒能將兩人都保住。

盡管仍對溫羨抱疑,但溫蘅先前一聲聲的懇求,已將太後的疑心,沖淡了不少,她見榻上的阿蘅,雙眸瀅瀅地望著她道:“求您了”,忙輕拍了拍她的手,寬慰她道:“別急,哀家信你,都要做母親的人了,別掉眼淚,好好將養著,心裏別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