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哈哈哈”麥穗捂著肚子,在炕上笑的打滾“崽崽太好玩了。”

陳長庚雙手還捧著鏡子,他別過頭看著炕上翻滾大笑的麥穗,像是看什麽不明白的東西。眼裏有奇怪、有蔑視,最後都化為黑沉沉靜若死水。

異常的安靜終於讓麥穗停下來,她臉上還帶著殘余的笑意,眼光接觸到陳長庚靜黑平靜的眼珠,疑惑:“崽崽你幹嘛,生氣了?別生氣姐姐跟你玩的。”

陳長庚不說話,漆黑的眼珠看著麥穗,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麥穗嘻嘻哈哈野慣了,在陳長庚漆黑平靜的眼光下,覺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好了好了,崽崽別氣,姐姐就是跟你玩呢。”一邊說一邊抱陳長庚下炕。

“咦~崽崽,這才多長時間你比以前重了,等明年興許姐姐就抱不動你了。”

陳長庚臉色平靜像秋日湖水,不像以前別扭拒絕,好像自己只是被叫做麥穗的布料裹著,完全無動於衷任由麥穗把自己抱進廚房洗臉。

“好啦,崽崽別氣,姐姐和秋生去林子裏撿了些地軟……”麥穗一邊說一邊放下陳長庚,踮腳拿瓢舀了些涼水到盆裏,拉陳長庚到臉盆前蹲下。

一捧水揉到陳長庚臉上

“地軟配上一點韭菜豆腐,包包子可好吃了,明天讓娘給你包,可香了……”

麥穗一邊絮叨一邊給陳長庚洗臉,可陳長庚那張細白嫩臉就像宣紙似的吸墨,麥穗洗了好一會兒,臉上還有淡淡墨跡。

麥穗看的嘆氣:“不會永遠印到臉上吧?”

陳長庚一怔

麥穗一邊支著手控水一邊哈哈笑的開心:“騙你的,慢慢就掉了。”

伸出手指在陳長庚眼眶上描畫:“要不別洗了吧,這個我好不容易才畫上去。”

怕陳長庚不信麥穗收回手指認真的說:“真的你趴在桌上,我捏著筆差點把腰擰斷才找到地方。”

要我謝謝你嗎?陳長庚心裏堵,平了平心氣低頭自己捧水揉搓。

“別洗了,給娘看看,說不定娘也覺得可樂呢?”麥穗笑嘻嘻調戲。

忍了幾次的陳長庚不想忍了,他把臉上水抹凈擡頭,忽然彎起嘴角:“你以後不用學字了。”

因為我不要你了。

!!!麥穗眼睛發亮驚喜的跳起來:“真的?崽崽你太好了!”逮住陳長庚‘叭’親一口笑眯眯。

陳長庚臉上掛著涼薄輕笑,不無惡毒的想:親吧,隨便親,方正壞了名聲的也不是我,到時候沒人娶你,你去街上要飯吧。

從這天開始陳長庚不再理會麥穗,每天陪著他娘,他娘做活他讀書練字。麥穗完全沒發現變化,每天樂顛顛繼續到處撒歡。

這一天陳大娘縫好紅花棉襖最後一針,麥穗巴巴的等在旁邊,陳大娘咬斷線頭立刻搶過來穿上往外跑,邊跑邊撂下一句話:

“娘,我去村裏轉一圈!”

那棉襖是做了過年時候穿的十分厚重,陳長庚擡頭望了望秋日明凈的太陽,心裏對麥穗越發厭惡。愛顯擺還選不對時機,真蠢!

可是他有什麽辦法?只能忍,忍到他能當家做主那一天!

相比陳長庚麥穗每天都很開心,掃地、洗碗、提水、撿柴,還晾了許多地軟,在後院蒜苗旁邊種了兩行雪裏蕻。都不知道她哪有那麽多精力。就這逮住機會麥穗還要抓陳長庚出去玩:

“每天光讀書就把人讀傻了。”理直氣壯

一天一天樹葉凋零冬天來了,零零散散爆竹聲新年過去了。當地裏最最鮮嫩那一茬薺菜,嬌嫩羞怯等人采摘的時候,陳長庚上學了。

學堂在鎮上,離陳卓莊兩三裏路。早上辰時到下午未時,中間有半個時辰回家吃飯。

第一天上學陳長庚表現的端正自律坐的筆直,等中午孩子們都回家,陳長庚悄悄放松肩膀吐口氣。

同窗他最小又誰都不認識,課間形單影只,總有些說不上的怯意。

從寬寬的四角凳上挪下來,陳長庚墊腳趴在窗沿往院子看,先生屋裏有小孩兒玩鬧,師娘和她兒媳端著微微散發熱氣的碗盤進進出出。

春寒料峭,陳長庚縮回來低頭捧著手心呵口熱氣搓一搓,走回自己座位爬上去坐好,又連著呵氣搓手。

等僵硬的手指不那麽難受,陳長庚從書袋裏拿出一個布包,打開裏邊是他娘特意蒸的白面饅頭,裏邊夾了兩塊鹹菜。

掰一點放進嘴裏有點涼有點硬,但是能吃出久違的麥香。陳長庚有點想家,家裏總有熱菜或者熱湯,最重要有娘笑吟吟的臉。

“崽崽!”

陳長庚嚇了一跳,擡頭只見麥穗笑嘻嘻蹦進來。

“看姐給你帶啥了!”神秘兮兮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葫蘆,麥穗擠到陳長庚四腳凳上“這是我去二妞家要的,專門給你裝水。”

拔開塞子裏邊冒出裊裊熱汽,在初春的嚴寒裏格外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