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病痛(第2/6頁)

那叫聲一聲接著一聲,仿佛重錘,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四個人的心房。

沈默尤其是,每當林時茶叫一聲,他就擡起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蜷縮在墻角。

走廊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林時茶的聲音,還有不知道是護士還是醫生的聲音:

“拿桶來,她要吐了。”

“吐不出東西,全是酸水。”

“堅持住,小姑娘不要緊張,保持清醒啊。”

霍以南渾身發冷,他想到了很多,難怪在藝校林時茶會忽然說讓他接受谷茵,說她長得很漂亮跟她在一起也很好啊。

他問她怎麽了,為什麽忽然這麽大方。

她給出的理由卻是自己要轉學了。

轉學,轉什麽學,怕是要隱瞞自己的病,休學回家吧。

霍以南捂住臉龐,垂著的手慢慢握成拳頭。

她流鼻血發病被遲醒扯過去看到的那一瞬間,她尖叫出聲,用力推他,明顯就是不想自己的模樣被他們看到,她崩潰她抓狂、她要瘋掉了。

她情緒那麽激動,甚至覺得難堪。

她一直以來都溫溫柔柔可可愛愛,顯少有那樣的時候。

陳莓喘息著跑了過來,站定在急救室外手扶著膝蓋呼吸,臉都是漲紅的,但在看到急救室的門後又轉成了白色。

她很急,但知道這個情況不適合開口問什麽,只好焦急的等待消息。

班主任很來了,她先安撫了一下遲醒他們,又是無奈又是痛心,她嘆了口氣才說話:“當初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想到,可能她命運如此吧。”

“什麽意思。”遲醒聲音沙啞問。

“多發性海默爾綜合征本來不是什麽大病,聽名字也知道了,只是一種不大不小的綜合症,本身吃藥也可以病愈,只不過周期會很長,或者做手術也可以根治。”

“但是她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而且小時候因為條件困難,連藥也不能夠持續的吃,斷斷續續的,毛病就大了起來。”

“根據她奶奶說,她患病已經有十四年了。”

十四年。

十四年。

遲醒要窒息了,他心臟處仿佛有一只手緊緊的捏著他的心臟,不停的給他施壓增加劇痛感。

十四年患病沒有被治愈是什麽概念,就算是小感冒也是會死人的!

最後來的是林春華,林春華仿佛一息之間老了十歲,在聽到林時茶的聲音之後,只覺得天旋地轉,險些昏倒過去,她無法接受,四個人連忙扶住了她,她一大把年紀老淚縱橫:“我的孩子啊!”

對林春華來說,林時茶就像是她親生的孩子,是她從小拉扯她長大,親眼看她從一個兩三歲的小豆丁慢慢歪著身子長大成人,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溫柔漂亮。

她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她始終無法理解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無論是自己這些年打工的錢,還是林百城被威脅來的錢,都是夠林時茶做手術的,可是為什麽?

她才活了十七年啊。

林時茶到底甘不甘心自己的生命這麽短暫,林春華所有的情緒都堆積到了眼前,哭的快要背過氣去,“都是我的錯,我太窮了,我賺不起錢啊,我怎麽這麽沒用!”

“畜生!”林春華又罵了句,不知道到底在罵誰。

深夜來臨,病房一片寂靜,連掉根針都能聽到。

遲醒、沈默還有霍以南跟林春華一起去了醫生的辦公室,戴著金絲邊眼鏡的醫生態度很是不樂觀,他搖了搖頭:“太遲了。”

“如果是在檢查出患病的時候就及早做手術,現在連病根都不會留,這會兒不僅僅是錯過最佳治療時期的問題,藥物治療已經完全變成了牽制和勉強維持生命的物質。”

“進行手術倒是有可能能治愈,但成功率很低。”

遲醒呼吸一滯,“多低。”

“百分之十。”醫生回答。

林春華說什麽都不同意,“百分之十,那不行那不行,我攢錢這麽多年,就是為了給茶茶做手術,明明上次我問醫生,醫生說只是一個正常的手術,一會兒就做完了的。”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她努力了大半輩子,因為付不起昂貴的醫藥費,生生的將林時茶拖的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

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沒有人去指責她,她太艱難了,這麽多年以來孤苦伶仃,一個老人家賺錢又會有多容易呢?她也曾徹夜難眠,惦記著攢錢給孫女做手術。

林春華的聲音驚恐且抖動,本就因為風濕病腿關節難受,這會兒竟然連路都走不成了。

醫生反問:“老太太,您上次問醫生,是在多久之前。”

林春華臉一白。

上次問醫生,是在十年前了。

十年前。

醫生跟林春華講道理,可是林春華這個狀態,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走廊外,林春華聲音蒼老,三個男生伴在她身旁,“我那兒子跟兒媳婦兩看相厭,本就打算離婚,誰知道那個關節骨懷上了,我想著有了孩子總能好些,誰知道不過是讓勉強將他們維系在一起,甚至到了最後,兩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齊齊厭惡起這個有著對方血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