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責怪

程鈐和程錦都有一絲意外,老許說的極有道理,她們原想著再賃一駕馬車給程鈐,但外頭賃的自然不如自家人可靠,也不如自家人有說服力,何況老許早年在江湖上行走,經驗老到,在為人處世的細節上可比他們強得多,有他跟著,自然十分穩妥。

“可是許大娘那兒……”程鈐十分不好意思,老許是個江湖客,就是為了許大娘才安心在承恩侯府的馬場裏生活,如今又要累他一把年紀離家奔波。

“你們放心,她早已上了手,照管馬場不在話下,何況馬場還有好些長工,便是離了我也無虞。”老許下定了決心,既已將程鈐送到了這麽遠的地方,哪裏還能不管不顧地自個兒回去?

程鈐還在猶豫,程錦已經搶先應了下來,“那便修書一封教驛卒送回府裏去罷。”

程鈐看著程錦,最終點了點頭。

三人剛把事情議定了,馬車便行到了跟前,程鈐連忙上前拜見余溪。

“有什麽話待會兒再說吧,你師父坐了一天車,正乏著呢……”楊忠小心翼翼地護著余溪下了車。

余溪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閉嘴,才同程鈐道,“你也趕了一天的路,先去洗漱收拾吧,待晚間再來尋我說話。”

程錦這一行人可謂是浩浩蕩蕩,很快就把冷清的驛站給擠滿了,收拾屋子自然有星沉和照水,程鈐便同程錦在驛站的後院尋了個無人的角落,說起了私房話。

“我還擔心你會將我趕回去……”程鈐到現在手腳還是冰冷的,莫看她方才那麽鎮定,其實心裏慌得很,一時還有些回不過神了,想不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順利。

“大姐覺得我是那種人?”

“我是擔心你讓我回去考秋闈,其實我也猶豫了好些時日,秋闈固然是個好機會,可是我今年才開始復習,哪裏就能考得中?先生雖然從來不說我,但我還算是有自知之明,先生都已經出來遊歷了,我一個人待在府裏,也無人教導我,考中的把握更小了。何況太後那裏……”程鈐苦笑,“阿娘雖不會逼我入宮,但焉知太後那裏會不會做什麽手腳,中宮之位是肯定輪不到我的,誰知道皇上表哥會不會賞我個貴人答應的位份,以示恩寵,我實在不敢拿我的終身去賭。”

雖然隆慶帝一直對外展示他的仁君形象,但程鈐和程錦她們這些自家人,哪裏不知他的底細,他看不上程家,當初能用壞程鈐名節的做法來斷程太後的念想,若程太後再執意要程鈐入宮,焉知他會不會再使什麽陰招,若是實在拗不過程太後,給程鈐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位份,也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程鈐實在是怕得很了,怕到在京城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大姐,你既已想清楚,也做了決定,便隨自己本心便是,這一路我們姐妹倆也能做做伴,還能隨時向余先生請教學問,說起來倒是比留在京城好得多呢。”

“多謝你呀,我雖知道自己對不住阿娘,也對不住府裏的妹妹們,但……”程鈐赧然道,“我先前常說你太過任性,凡事都不為府裏考慮,遲早要為府裏招來禍事。如今一看,任性的是我,我離家的事兒傳出去,阿娘那兒……”

程鈐微微仰頭,將眼眶中羞愧的淚水眨了回去,“我只求阿娘能原諒我這一回。”

“我先前已經修書同阿娘說了,便讓她對外宣稱夢見汝陽祖宅起火,日夜放心不下,便著你回汝陽查看祖宅之事,正巧與我們同路,阿娘那裏你不用擔心,她自會把此事圓過來。”程夫人精明又愛面子,程鈐已經一路走了這麽遠,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她絕對不會大張旗鼓地將她追回去,還會想辦法替她遮掩。

程鈐點頭,“我明白,沒想到我這個做大姐的,還要勞你費心幫我周全。”

“我們姐妹一體,什麽費心不費心的,你這麽說真真是誅我的心了。”

兩人在一塊兒說了好一會兒話,程鈐方去拜見余先生。

雖然姐妹倆對外宣稱,程鈐是奉了程夫人之命前往汝陽老家,但這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余溪。

“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先前不是說了,你在家好生復習,準備今年秋闈的麽?”震驚於程鈐的任性,一向溫柔的余溪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弟子自知今年秋闈無望,想要跟隨先生身邊……”

“太學那裏怎麽辦?你先前一直以腿傷未愈為由不去太學讀書,如今竟然一夜之間腿傷就好了,還能遠行汝陽,偏偏你母親還就放得下心,讓你出遠門,你當天下人都是傻瓜嗎?”余溪不滿地看了她的腳一眼,她精通醫術,給程鈐配了傷藥,程錦也教過她身邊的丫鬟按摩推拿之法,這傷早就已經好了,只不過不明白是什麽原因,程鈐一直對外聲稱腳傷未愈,她當時覺得沒必要多問,她不去國子監讀書,並非因為不好學,只要她在家一心向學,對她不去國子監的事兒,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