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栽贓

自從進了這裏,阿若的眼神就開始迷離起來,一副服了五石散的樣子,就差沒有手舞足蹈地跳起來了。

程錦越看越奇怪,一個器靈喜歡問蠱蟲的氣味,文定年之前到底是給她做了個什麽古怪的法器?他對蠱蟲還不如她了解,怎麽弄了個這種東西出來。

不過阿若那迷醉的模樣,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她順著阿若飄過去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白墻黑瓦的小樓,樓下植了一圈竹子,看上去頗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便指著那一處問道,“那是什麽地方?”

“姑娘,那兒是我們公子的住處,公子一向仰慕文大人的才華,只可惜今兒公子抱恙,怕是不能親自出來招待文大人了。”小廝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們公子啊……”程錦摸著下巴,有些意外地看了文紹安一眼,眼神頗為不善。

自從兩人定親之後,她便越發小氣了,即使對方是男人,她也要醋上一醋的。

“竹公子是此間主人,既然他抱恙,我們便不打擾了。”文紹安看了她一眼,隨著小廝落了座。

雖然如今男風極盛,可他並沒有龍陽之好,對那位陰柔的竹公子並沒有任何親近之意,便是對他有所懷疑,也不想像個癡漢一般,非要他出來接客。

“你認識這個竹公子?”

“他的畫藝精湛,在京中頗有盛名,崔相府裏的小公子同他是至交好友。”文紹安介紹得言簡意賅,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就怕程錦生了誤會。

這竹公子在京中文人圈子有幾分名氣,只不過程家的公子們同這些文人們玩不到一塊兒,程鈐那樣的正人君子對這種地方更是深惡痛絕,所以程錦倒是不曾聽過這聽竹雅集裏的竹公子。

“這陳設看上去頗有江南風韻,竹公子是江南人?”程錦再次覺得自己先前的懷疑出了問題。

南蠻是未開化之地,別說是南蠻了,便是南州的屋舍陳設都帶著濃重的南蠻風情,喜歡色彩艷麗的裝飾,這種白墻黑瓦清雅的風韻怎麽看都不像同南蠻人有關,南州與江南相距甚遠,江南風韻照理說是怎麽都影響不到南蠻人的。

若不是阿若,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懷疑不到這竹公子的身上。

“他確實是江南人,”文紹安望著那處小樓,若有所思,“據說他還是燕末帝的首輔江掩的後人。”

“江掩?”程錦對此人不僅不陌生,反倒比文紹安還要熟悉。

燕末帝時朝政崩壞,方士當道,但依然有仁人志士逆流而上,匡扶朝政,江掩便是流芳百世的大忠臣,不過忠心的人結局通常都不大好,江家本是江南大族,卻被燕末帝屠了全族,滅族還不夠,還讓方士將江家人的生魂煉成了百鬼幡,著實駭人聽聞。

不過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江家畢竟是江南大族,在滅族之前,早已悄然送出了幾個孩子,還是給江家留了後,彼時江南士族同氣連枝,聯手收留了江家的孩子,並將此事瞞了下來,待蕭晟滅了前燕,平定天下後,還給江掩立了牌坊,進行旌表,趙華當年也見過那幾個江家的後人。

不過瞧著很令人失望,那模樣看起來挺清高的,眼中卻閃著勢利的光,並沒有他們祖上威武不屈的氣節。

那時候江家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偏偏就那麽點兒人還鬧著爭奪族長之位,爭奪朝廷給他們的優待,爭來爭去把江氏一族徹底葬送了,後來便再也沒聽聞江掩後人的消息了。

這位竹公子號稱是江掩的後人,其實也未必做得了數,十有八九是牽強附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不過這名號一打出來,文人雅士便對聽竹雅集趨之若鶩。

前朝的首輔之後做起了暗搓搓的皮肉生意,反倒會給這些客人一種獨特的征服感,仿佛他們真的把首輔,把江南士族,把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物壓在身下一般。

小廝給兩人奉上清茶,這茶葉算不得名貴,帶著竹葉的香氣,沁人心脾,價格卻死貴。

程錦看了一眼小廝遞來的竹簡,眉頭皺得死緊,這裏果然名不虛傳,是銷金窟中的銷金窟,這價格貴得她心裏都發涼,文紹安這個只能住小宅院的七品官怕是還付不起這裏一壺茶的價格。

她摸了摸身上的錢袋,出來得急,身上不曾帶錢,待會兒結賬的時候,怕是有些尷尬了啊。

文紹安沒察覺她的窘況,不僅要了茶,還讓小廝上了兩碟糕點果子,見她神情局促,以為她是急著進去抓捕那竹公子,便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她見他老神在在,也不跟著瞎操心了,若是付不出賬,便把他這個七品官壓在這兒好了,左右不是他丟人。

心裏一定,便坦然端起桌上的清茶,思忖起這小樓裏的事兒來了。

竹公子背靠崔府,又是江南人士,若無切實的證據,怕是難以將他牽連進南蠻蠱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