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怒

程錦一臉認真地看著他,“當時我著惱是因為你兇我,若是過去,我也不同你計較,可如今我們已經定了親,你一兇我,我便覺得委屈,覺得今後若是真嫁了你,怕是要過著天天被你兇的苦日子了。”

文紹安啞然,程錦一向不拘小節,他哪裏想得到她會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兒委屈,沒再敢說什麽為了她好的話,只是看著她的臉色訕訕道,“我不是有意的,下回定不會了。”

程錦的脾氣來得快也去的快,當時雖是氣了一會兒,但過了這麽多天,早就把這事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見他一臉訕訕的,忍不住笑出聲來,也覺得自個兒當時有些矯情,“我如今比過去要嬌氣了,脾氣不好的時候,你可要多多擔待。當然也盡量莫要兇我了,次數多了,說不準我還真會往心裏去。”

程錦在男女之情上並無太多經驗,但也知道相處之道,貴在坦誠,心裏怎麽想的,便怎麽說,一點兒都不想用那些彎彎繞繞試探他。

“你這樣很好。”

若非樂意同他親近,脾氣極好的她哪裏會無緣無故耍性子?想到這裏,他的唇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程錦的性情實在太讓他喜歡了,無論什麽事兒,她都這麽坦坦蕩蕩的,毫無隱瞞,就連著了惱,也能自己排遣,他何德何能,竟能同這樣好的女子定了親。

程錦不知道這麽一點小事兒便能讓文紹安感動半晌。

葉萍果然很快醒了過來,程錦的藥很管用,她雖中了蠱,但是身體卻沒什麽大礙,只是精神狀態極差,用了十幾年才走出來的痛苦,再讓她陷入一次,那記憶環境太過真實,真實得她都能聞見那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兒,便是醒來了,也恍恍惚惚,分不清現實與記憶。

雖然時間過了那麽久,已經不復當時的心傷,但在精神上還是遭到了極大的折磨。

“我給你開了一些安神的藥,你每日服兩次,連用七日,精神便能漸漸好轉,過去的事兒,切莫多想,只往前看便是了,如今對你下毒的南蠻細作還不曾歸案,你不妨好好回想一番究竟是誰有機會對你下蠱的。”程錦把了把她的脈,“你的身子根基受損,不是一時半會兒服幾帖藥就能調得來的,你平日切忌勞累過度,得記得多保暖,每日服用藥茶,這是方子。”

葉萍的眼神呆滯,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朝她點了點頭,接過她的方子,“有勞。”

“很多事當年覺得難以接受,過些時日回頭看看,便也覺得沒什麽了,紹安說你挺過了一次,定能挺過來第二次。”

“我明白。”葉萍的眼神稍稍清明了些。

她絕口不提,旁人也無法得知,她究竟知不知道倪光從千裏之外冒著風險來見她的事兒,也不知道她是否對自己神志不清時與倪光之間的親昵是否有印象,好在程錦並不是一個好奇心強到無法自控的人。

“大理寺裏的老鼠清了這麽久,還沒清幹凈麽?”程錦給葉萍掖了掖被角,葉萍這效率未免也太低了些,若她一早將自己身邊料理幹凈,也不至於被人下了這般兇險的蠱。

“前些日子清了些,但此事……”葉萍有些難堪,“大理寺的衙門算不得太大,但胥吏兵丁雜役卻極多,要一一清查過去十分不易。”

胥吏兵丁雖然不重要,但若沒了他們,衙門就運轉不了,就連韓道都不敢輕易對他們下手,葉萍也不敢操之過急,而那些雜役清查起來更是困難,他們大都是京城人士,在京中的關系網絡盤根錯節,一個普通的雜役拐上幾個彎說不準還能同崔相扯上關系,她都不知該從何找齊了。。

“那你小心些吧,你現在的身子經不起折騰。”程錦只是提醒她一句,大理寺裏的情況如何,她可插不上手,一切還是得靠葉萍自己。

“多謝,”葉萍似乎還沒緩過勁來。

她不像過去那樣大驚小怪,嘮嘮叨叨的,程錦還有些適應不了眼前這個一臉深沉的葉大人,略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葉萍中了蠱的消息被封鎖了起來,外人只知道程錦被大理寺少卿葉萍請去協助辦案,並不知道其中還有此關節。

當然此事是不可能瞞著隆慶帝的,他得到文紹安的秘奏後,氣得摔碎了書案上的端硯,“連朝中重臣他們都敢公然下蠱,那老匹夫竟然還說祁王沒有謀反之心?這般睜著眼睛說瞎話,我看他們之間分明是有所勾連!那老匹夫怕是早就投靠了我那好王叔,說不準正謀劃著要打入京城,滅我一家!”

隆慶帝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文紹安卻是不能隨意附和,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侯著他宣泄內心的怒火。

隆慶帝口中的老匹夫正是崔相,雖說已昭告天下將迎崔相的孫女為後,不日就要舉辦封侯大典,但兩人的關系隨著隆慶帝的親政,已然是越發緊張,甚至有勢如水火之勢,這麽激烈的矛盾,不是崔相舍棄個把孫女便能解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