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五章 怨懟

“這不是五姐麽?那男子是誰?”三房的庶女程菱捏著嗓子訝道。

一塊兒行經此地的少年男女們紛紛停了下來,今日府裏來了不少給程老夫人賀壽的貴客,他們都是隨著家中長輩來的,程夫人便打發了幾個府中子弟陪著。

大梁除了那些迂腐的清貴門庭,書香門第看重男女大防,尋常人家並不拘著少年男女正常來往,這一行人從八九歲到十四五歲,有男有女,十分熱鬧。

“呀,那不是狀元郎麽?”有人認出了文紹安。

幾個少女臉上都立刻泛起羞澀的紅暈,他可是京城少女心中檀郎,可待她們定睛一看,見他與承恩侯府那出了名的傻姑娘有說有笑,那過從甚密的模樣,又把她們給氣得直翻白眼。

“從前只聽說承恩侯府的五姑娘力能扛鼎,沒想到勾引男子的功夫倒也不賴,連狀元郎都成了入幕之賓。”

幾個少女心碎歸心碎,卻礙於教養,不敢多言,卻有一人不忌諱那麽多。

“郡主,侯府之內,還請自重。”程明禮極力克制道,他本不欲多摻和此事,但一聽這話卻是怒了,她羞辱的不僅是程錦,還是整個侯府。。

出言挑釁的是洛水郡主,她的母親固陽大長公主是承安帝唯一的女兒,也是順明帝和鹹安帝唯一的姐妹,是曾經大梁最尊貴的少女。

鹹安帝去世後,朝臣們為扶固陽大長公主上位,還是扶安郡王上位爭論過好一段時日,後來終究還是因為“牝雞司晨”四個字否決了固陽大長公主的繼承權。

熙平帝登基後,面上雖待固陽大長公主禮遇有加,但任誰都知道她被新帝忌諱冷待,鹹安帝在時給她定的夫婿,為保自己的前程,尋了個由頭退了婚約,這可是亙古未有的事兒,偏偏熙平帝還什麽也不說地默許了,在她被退婚後,給她隨意指了個武夫做夫婿,將她生生折騰成了大梁的笑話。

因為長期郁郁寡歡,固陽大長公主在生下女兒後便去世了,皇室為示優撫,便封了她的獨女為洛水郡主,還特賜了一座郡主府給她,她自生下來起就獨自一人住在那偌大的郡主府。

而洛水郡主那位父親則納了幾房美妾,還生了幾個兒子,自過自美滿的小日子去,同這個女兒平日無甚來往。

因為自小的遭遇,洛水郡主對安王一脈敵意極重,如今又剛被程太後指給了一個勛貴家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更是滿心怨憤,她在世間已無牽掛,更加口誤遮攔,逮誰懟誰,她母親是固陽大長公主,她逞幾句口舌之快,誰也治不了她的罪。

這個洛水郡主就是個人憎鬼厭的人物,可她就愛給人添堵,哪家有喜事,她就往哪家湊,哪怕素無交情,她也偏要上門找機會刺上幾句,人家越氣,她便越得意,偏偏誰都拿她沒法子。

宮中並非不知她如今的德性,只是她畢竟是承安帝一脈唯一的後人了,又是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女流之輩,若對她太過苛刻,倒顯得隆慶帝心胸狹窄,苛待承安帝一脈了,左右便是那些人讓她苛責幾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算了。

就連宮中那兩位正兒八經的公主都常被洛水郡主懟,那些被洛水郡主光顧的人家,除了暗嘆倒黴,也沒什麽其他的法子。

今日她一來,程夫人便讓幾個小輩陪著她,自個兒逃得遠遠的。

她哪裏是來賀壽的,分明是添堵,自她進門起,從承恩侯府的門房,到路邊的花草,還有茶水點心什麽都被挑剔了個遍,諸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可她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又不能著意冷落她,只得耐著性子聽著,已經忍了一上午了,就連好脾氣的程明禮都覺得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不過來的賓客卻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尤其是那幾個姑娘,洛水郡主不過是說出了她們想說卻不敢說的話而已。

程菱卻似乎對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渾然無覺,笑嘻嘻地說,“咱們邀文大人同我五姐一塊兒去賞花吧,我五姐雖是女子,可做得一手好學問呢,如今在太學讀書,可是咱們大梁少見的女監生呢。”

程明禮不悅地看了程菱一眼,在場的誰不知道程錦在太學讀書,她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不像是在擡舉程錦,倒像是在奚落。

“自重這話還是留給你們府裏的那位傻姑娘吧,畢竟尋常女子可做不來那等公然誘引男子的事兒,什麽女監生,在太學中裏日日和男子廝混在一處,學問做得好不好,我們是不知道,狐媚功夫倒是大梁少見。”洛水郡主的眼中淬著毒。

這程家不過是典吏之後,若不是當年安郡王奪了她母親的皇位,這樣的雞犬連同她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又如何能夠同大梁第一美男子文紹安相談甚歡。

她想到自己的婚事,心裏就如有一把火在燒,若登上皇位的是她的母親,她就是皇太女,天下最尊貴的存在,理當得到文紹安這樣的美男子,而現在她卻只能嫁給一個四處尋花問柳,尚未成親便已有了數個通房妾室的紈絝,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