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懷疑

為顯示大梁國力雄厚,升平坊今日特搭了個數丈高的牌樓,張燈結彩,甚是壯觀。

任誰也想不到那個給崔相遞剪子剪紅綢的女子會突然發狂,拿著剪子直直往崔相胸口紮去,幸虧她是女子力氣不大,崔相的反應也不算慢,堪堪避開了她這一刀,隨後也有兵丁們一擁而上,將那女子制服。

不過當時崔相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地,扭了腳不說,還將牌樓的紅綢給盡數扯下,模樣十分狼狽,聽聞那些外邦胡商海商們都在暗自笑話。

大梁的臉這回可算是在這些外人面前丟盡了。

此事一出,崔相便忍著腿疼,立刻進宮請罪,後頭還跟著一夥與今日之事相關的官員。

如今京城的局勢,他們幾個都心知肚明,這些案件一個個都是沖著官府衙門來的,就是要給朝廷沒臉,引得京城人心惶惶,他們卻偏偏都束手無策,便是隆慶帝壓著怒氣不發火,他們也羞慚得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隆慶帝羽翼未豐,待崔相向來恭敬,不僅不怪罪他,還賜了不少東西給他壓驚,其他幾人便沒那麽幸運了,隆慶帝雖不輕不重地斥責了他們幾句,讓他們盡快破案,可他們很清楚真正的壓力不是來自隆慶帝,而是來自那位權傾朝野的崔相。

今日讓這位權相在天下人面前失了臉面,明日就等著穿他給他們量身定制的小鞋吧。

韓道這邊廂請罪還沒請完,那邊廂大理寺就出事了,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馬,一路狂奔回來的,出現在地牢的時候衣衫不整,連帽子都有些歪了。

“韓大人,”文紹安朝韓道拱手施禮。

一向脾氣甚好,很講求禮數的韓道,只是朝他匆匆拱了拱手,劈頭蓋臉地朝葉萍罵道,“你是怎麽做事的?這雜役平素有什麽異常,你看不出來麽?這些獄卒被人捅了,也只會傻站著麽?你究竟是怎麽管的?自家後院都能起火!皇上和崔相追究起來,你我誰都逃不掉!我此次真是被你害死了!”

葉萍低著頭,乖乖挨罵認罰,此次出了這麽大的簍子,怕不是被罵幾句便能解決的,這頂烏紗帽十有八九是要交待在這裏了,韓道恐怕還會比她更慘,也怪不得他要出氣。

文紹安卻道,“韓大人,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弄明白這個雜役究竟為何突然暴起殺人,他的身後是否有人唆使,又是什麽人要這樣針對大理寺。”

韓道在這兒便是罵上三天三夜也不過是出一口氣罷了,根本於事無補,他們該擔的責任還是得擔,這個道理韓道不會不懂,只是不沖著葉萍出這口氣,他就只剩下絕望了。

韓道慘然一笑,沖文紹安拱了拱手,“文大人說的極是,這個雜役的家人都被拘來了麽?給我好好審!”

“韓大人,周阿三的母親年事已高,聽聞周阿三殺了人又自殺,駭得當場暈過去不省人事了,聽大夫說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活該!”韓道眼神陰鷙,“他的妻兒呢?”

“已經到案了,推官正在審。”

程錦心有不忍,大理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那周阿三的三個孩子,最大的不過才七歲,別說對那樣小的孩子動刑了,單是嚇唬他們就讓人覺得殘忍,但此刻的大理寺眾人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同他們說什麽都無用。

她暗暗扯了扯文紹安的袖子,他沒有回頭,只是緩緩開口,“周阿三的妻兒先著人看著,待我看看他的屍身後,再親自審問。”

周阿三是自刎而死的,下手十分果決,帶著一絲狠意,仿佛他殺的不是自己,而是豬羊一般。

“大人,我懷疑周阿三是被人下了蠱,才會做出如此異於常人之事。”葉萍的神色凝重。

“中蠱?”韓道摸著下巴道,“倒還真有幾分可能,可去哪兒尋那種精通南蠻巫蠱的人來驗證?茲事體大,可不是你我隨便找個緣由,便能對上頭糊弄過去的。”

巫蠱是南蠻秘術,輕易不外傳,甚至南蠻普通的人家也不懂巫蠱之術,何況是在千裏之外的京城,見識過的人都不多,何況是精通。

葉萍的懷疑雖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也很匪夷所思,何況事關南蠻,很容易便犯了隆慶帝和崔相的忌諱。

“這小僮是我師父從鴻山書院送來的,師父他老人家聽聞京城近日有南蠻作亂,特派了他身邊的小僮來幫忙,莫看他年紀小,但是在醫道上盡得師父真傳。”葉萍毫不猶豫地將程錦推了出來。

韓道立刻沖程錦拱了拱手,她雖是個下人,卻是夫子身邊的小僮,還盡得夫子醫道上的真傳,怕是同夫子的徒弟也無甚區別了,大梁人待鴻山書院有股發自內心的敬意,哪怕在這個時候,韓道還不忘了問候夫子,“夫子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