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打發

程明期愣住了,府裏除了程平和程夫人,只有程鈐在國子監有這個面子,便是程二老爺、程三老爺都辦不到,他只是沒料到她會願意在自己身上浪費這個面子。

程鈐輕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除去程夫人個人的喜好不提,無論是嫡還是庶,都是承恩侯府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程明期是棵好苗子,也是自己的弟弟,能拉自然還是要拉他一把的。

“母親那裏……”

“母親那裏我去說,你只管來便是了,阿遠阿成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親弟弟,不必這麽生分。”

“多謝大姐!”程明期不再猶豫,立刻躬身道謝。

程鈐並不覺得高興,雖是親姐弟,但是多年不曾親近,到底還是生分了,“阿期,我們是姐弟,都姓程……唉,算了,你過幾日直接過去便是了。”

程明期不明所以地看了程鈐兩眼,對她的欲言又止倒是沒有想太多,程鈐他們幾個都是極坦蕩的人,他們不屑也不會設陷阱去害人,既然有這麽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拒絕。

上車之後,程夫人靠著車壁自顧自地發怔,就連程錦不合規矩地偷偷撩開車簾朝外頭張望,她也無心制止。

大覺寺在京郊,從承恩侯府到大覺寺要經過京城最繁華的坊巷,路上的行人絡繹不絕,馬車更是來往如織,過去的程錦並非沒有見過,但每一次看到這樣的富貴繁華都讓她由衷欣慰。

那百肆雜陳的商鋪,鱗次櫛比的民居,交錯縱橫的街道,還有遍地的酒樓歌館,滿街的招牌幡幌,對比記憶中前朝末年的民不聊生、餓殍滿地、人如草芥,不管看了多少次,那股屬於趙華的執念都會讓她心緒激蕩。

為保大梁山河永固,趙華的魂魄被蕭晟囚於宮中五十年,能看到眼前這太平盛世也是值得了。

她的眼神冷了冷,無論是南蠻,還是方士,若想顛覆這一切,還得看她答不答應。

出了城景色便冷清單調多了,程錦被車顛得昏昏欲睡,程夫人自顧自地想著心事,她便這麽睡了過去。

待程夫人回過神來,程錦已經在車上睡得天昏地暗了。

“咳咳,”程夫人低咳兩聲,想要喚醒程錦,結果她咳到嗓子都疼了,程錦還是窩在一邊,睡得舒舒服服。

“夫人怎麽了?可是要喝水?”胡嬤嬤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無事,不必。”

馬車裏的小幾上頭就放著茶壺和茶杯,程夫人給自己倒了杯茶,看著程錦如小雞啄米一般一點一點的,顯然是困得厲害了。

若程錦還是當年的癡兒,她睡也就睡去,可她既然好了,還生得如此聰明,加之又有那貴不可言的命格,程夫人對她的期望難免就高了,這般姿態著實太不雅了。

“阿錦,”程夫人想了想,決定不能再放縱她,便伸手將她推醒。

“啊?”她猛地驚醒,一臉茫然地看著程夫人。

“擦擦吧,”程夫人遞過一條幹凈的帕子,心裏又軟了幾分,初醒的程錦懵懵懂懂的,和之前心智不全的她沒什麽兩樣。

“哦。”程錦接過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擦了擦口水。

“昨夜沒睡好?可是之前被嚇壞了?”程夫人關切地問。

程錦咧嘴笑道,“阿娘,我一向膽大,嚇不著我的。阿娘這幾日是不是在為那秦嬤嬤的事兒憂心?”

程夫人嘆了口氣,“我自詡在當家理事上也算是一把好手,此次真是顏面盡失,那秦嬤嬤起了朱氏的屍首,在鈺姐兒的院子裏養了三年屍,我竟渾然不覺,真是難辭其咎,虧得這事兒知道的人就我們幾個,若是傳揚出去,我是真沒這個臉當家了。”

“那秦嬤嬤本就是方士,那手段豈是我們能及的,無論是誰都會著道的,這個家除了您,還有誰能當得起,別看祖母平時不管事,但在大事上還是拎得清的。”

程夫人微微點頭,無論如何,此次程老夫人站在她這一邊,還是讓她心生感激的。

“只是咱們府裏的下人是真要好生整治了,府裏的根基淺,咱們又是樹大招風,還不知道混進來些什麽人呢。”

程夫人還不知道自己曾經中蠱的事兒,但秦嬤嬤的事也給她敲了警鐘,“阿鈐也這麽同我說,幸好你們之前就府裏的下人都查了一遍,這一次無論是否真的無辜,只要那些下人有可疑之處,一律打發出去,絕不漏掉一個。”

程夫人此次是下了狠心,哪怕此事會遇到阻力,也勢在必行,如今還有個妖屍不知所蹤,說不準哪一日便要到府裏搗亂的,府裏不能再出漏子了。

“府裏少了這些下人,還得再補一批,也得謹慎小心才是。”

承恩侯府根基太淺,根本就沒有家生子奴才,府裏的仆傭不是從外頭買來的,就是從外頭雇來的,像秦嬤嬤這般,也不是是簽了長契的仆傭,他們這些做主子其實也很難拿捏得住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