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胡言

“去拜師?!我先前如何不曉得?”程錦皺起眉頭,老大不情願道,“女學裏的先生那麽多,何必單單拜入余先生門下。”

“余先生不是女學裏的先生,是太學博士呢,平日裏在太學裏給學子們上課,只偶爾來女學給我們上幾堂課,她學識淵博,本就是科舉出身,比範先生和女學裏的先生們能給咱們更多指點。”程鈐對余溪推崇備至,無視程錦那不情願的眼神,猶自說個不停。

“既然我們要考科舉,就得有個正經的先生指點,尋常先生是不會指點女學生的,余博士是個女子,若能得她指點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也不會有那麽多人說閑話。且余先生出身鴻山門下,博學多才,十六歲便中了進士,便是比狀元郎文大人也不多讓,後來因為她父親去世,丁憂在家三年,這才剛剛任了太學博士,她的性情溫和耐心,聽過她的課,沒有不喜歡她的。我也是大著膽子求舅舅去探探她的口風,沒想到她還真允了!今日一早她去太學前就打發府裏的婆子來同我們說呢,余先生果然是個端方嚴謹的好先生……”

余溪再好,程錦卻是一百萬個不願意拜她為師的,論輩分,她還是她師伯呢,連蘇尋要她重新拜入鴻山門下,她都不願意,又豈會拜比她矮上一輩的余溪為師?

“我不去。”

程錦一向聽程鈐的話,還是頭一回如此堅決地反對她,說得正高興的程鈐一下子愣住了。

“你……”

“先前鴻山夫子讓文紹安來傳話,讓我拜他為師,我都不情願,又何況是夫子的弟子。”程錦有些倨傲地直言。

“你,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程鈐幾乎要以為程錦得了癔症,什麽夫子,什麽文紹安,這樣的夢,她還真敢做,“你幾時見過文大人?”

“昨日才見的。”程錦平日同程鈐很親熱,但昨日聽聞鴻山的遭遇,心裏正憋著火,不痛快得很,這一大早的聽說鴻山的事兒,心裏不好受,臉色也難看得很。

程鈐一臉古怪地看著她,她說的話她是半個字都不相信,只當她是這幾日睡昏了頭說的夢話,縱容地笑了笑,“還是先吃飯吧,你且在家歇幾日,拜師的事兒過幾日再說。”

吃完飯姐妹倆向程夫人請安,乖乖聽了程夫人的好一通關切,才退了出來。

程鈐覺得程錦那日進宮受了驚嚇,不僅嗜睡,還生出幻覺來了,不免憂心忡忡,尋思著是去尋個太醫過來把脈,還是請個道士過來收魂壓驚。

程錦卻拉住程鈐,低聲道,“我差點忘了問大姐之前查探府裏下人的事兒可有眉目了?”

“我也正想同你說這事兒,”程鈐細細地打量了程錦幾眼,“你如今的精神可還撐得住?”

“大姐,我沒事。”程錦啼笑皆非,程鈐也太小心過度了。

“你同我來。”雖然憂心程錦的精神狀態,但事關府裏下人們的忠誠,可不是件小事,程鈐想了想,還是領著程錦去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份名單遞給她,“這些人便是我疑心他們有問題的,他們底子有可疑之處,但這些年看著還算正常,沒尋到什麽大的錯處,我自個兒也拿不定主意,你幫著一同看看。”

承恩侯府的主子不少,下人更多,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虧得有程鈐這個熟悉後宅的大姑娘親自逐一排查,才攏出這份十來個人的名單。

程錦一邊翻著單子,一邊道,“倒也不限於他們的出身和底子,那嚴掌櫃便是劉府的家生子,身家再清白不過的了,可誰能料到他會不小心著了道,中了傀儡蠱。我算是見識了,南蠻人的傀儡蠱當真厲害,平素表現得與常人無異,只在蠱毒發作之時發瘋……”

“嚴掌櫃是中了蠱?”程鈐大驚。

程錦撓撓頭,“從莊子上回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倒是忘了同大姐細說。”

程錦將事情簡單同她說了,聽得她一陣陣後怕,“沒想到如今南蠻竟如此猖狂,當真是防不勝防,府中竟混進一個這樣的,幸虧阿娘當初及時將他送走了,否則闔府上下都要遭殃。”

“阿娘心思細膩,想必當初就算無法確定,也有所懷疑,否則不會將跟了自己許多年的左膀右臂送到莊子上。”

“這些南蠻秘術真是害人不淺!”程鈐恨恨道。

“此人是六妹的乳母?”程錦突然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問道。

程鈐湊過去,點了點頭,“不錯,這個秦氏當年遭了土匪劫掠,一家數口死了精光,自己也受了驚嚇,生下一個死胎,被咱們先頭的那位三嬸給救了,正巧阿鈺先頭的乳娘得了熱病被辭了,秦氏奶水足,便讓她做了阿鈺的乳娘。”

事情發生的時候,程鈐的年紀並不大,對這些事兒卻是記得清清楚楚。

“這個秦氏當初記在名冊上的是京郊人士,家裏又都死了精光,照理說在府外應該沒什麽親戚了,可這幾年總有個自稱是她表哥的人上門尋她,雖說是遠親,可我還是覺得蹊蹺,便將她列入名單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