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案

葉萍的手裏本來就沒有實據,如果這個時候跳出來,非要吹毛求疵地掃興,那可是把上上下下都得罪了,別說繼續坐在這個位子上了,說不定連性命都保不住。

文紹安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微微皺眉,“案子剛了結不久,又有同樣的案子出現,雖不能說之前判錯了,但其中也定有蹊蹺,最重要的是此事怕是傷了皇上的顏面。”

隆慶帝親政不久,又是個想要大展拳腳的性子,結果處處受人掣肘不說,還天天不得安生太平的日子,此事呈到禦前,少不得龍顏大怒。

“兩種可能,一種是當初處決的的確是那名人犯,如今用相似手法殺人的,不過是有意模仿而已,另一種是,我們的確殺錯人了。”葉萍摁了摁額角。

“無論是哪種可能,總歸是要徹查秉公辦理的。”這樣的大案,又惹得龍顏震怒,定是要牽連一大批人的,大理寺的責任第一個便推卸不得。

“所以說仕途兇險啊,”葉萍長長吐了口氣,“這事兒論理也怪不到我頭上,可一旦牽連下去,我怕是也推脫不得。”

“真要出了紕漏,也該是韓大人首當其沖。”

“你也知道,韓大人還算是個好官,有時候雖然冒失了些,但也不是什麽草菅人命的小人,我也不忍心看他……”葉萍長籲短嘆道。

文紹安失笑,“師姐這是想讓我把整個大理寺都給摘出去?”

“果然是冰雪聰明的小師弟。”葉萍咧了咧嘴,“這事兒和我們真沒什麽關系。”

“案子是你們查的,人是你們判的,如何同你們無關?”文紹安眉眼溫和,語調不急不慢,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但人是京兆府抓的啊,皇上讓你大理寺一塊兒查案,也是存了網開一面的念頭。”

韓道不是酷吏,他性情溫和,熟讀儒家和法家經典,最不贊成以刑訊逼出口供,所以如今的大理寺的推官們在錄問口供的時候,幾乎沒有對人犯動過刑,就連這個或有可能冤死的人犯,也是他自己承認殺了人的,有口供在手,韓道自然有底氣判他淩遲,至於口供與證據不相符,此等細節除了葉萍之外,還真沒有人在意。

何況葉萍和韓道共事愉快,有他在前頭頂住刑部、京兆府和禦史台的壓力,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最重要的是,她前年蒙韓道舉薦坐上少卿的位子,資歷尚淺,隆慶帝對她又並不特別看重,韓道就算被貶,也不會輪到她來接,她自然不願意韓道被貶。

“當務之急是先把案子給破了,到時候是賞是罰也好有個說頭,這案子若一直懸著,便是同你們無關,皇上也定是要責罰的。”

“那依你看,當初那起案子是否真是誤殺了?”

文紹安略一沉吟,“這起案子情況還不甚明了,但當年的卷宗我是讀過的,雖說按照那人犯的口供找不著兇器,但其他物證與他的口供也都吻合,論案情,的確沒有太大疑點。”

“這麽說,你也覺得去年那個是真正的兇手?”

“若獨以案卷論,應是如此。”文紹安點點頭。

“我也這麽覺著的,不過這些日子的案子又是怎麽回事?那投書的字跡與遣詞造句都與之前的極為相似,總不可能是巧合吧?”葉萍也覺得去年那人並不全然無辜,雖然口供對不上,所以也不曾據理力爭,但這幾日發生的事兒無疑是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就目前而言,同之前的案子也只是相似而已,何況之前發生的幾起案子並未接到投書,興許是兇手臨時起意,我倒覺得該把精力放在兇手的殺人手法之上,而不是投書,他殺人的手段同去歲的案子不同,反倒與先前那幾起無故暴斃的案子一樣,皆是用非常規手段殺人。”

“你懷疑是南蠻秘術?”葉萍愁容滿面,“可我們去哪裏尋精通南蠻秘術的人。”

“余大人,有名自稱是承恩侯府五姑娘的女子求見。”

“承恩侯府的五姑娘?那個叫程錦的小姑娘?”葉萍的眼中有著異色閃過,“那日童浮生被燒死在大理寺門口時,她也在場,似是頗有見識。”

見文紹安面色有異,葉萍奇道,“你也識得她?”

“在宮中有過一面之緣。”文紹安微微點頭。

葉萍倒也沒有細想,程錦是程太後的侄女,文紹安是天子近臣,兩人在宮中見過,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如何?”

文紹安臉色凝重,過了幾息才回過神來,“什麽如何?”

“程五姑娘如何?生得極美吧?”葉萍“嘿嘿”一笑,“你一聽她的名字便失神了,我倒是第一次見你這般。”

“讓我評價一個閨閣千金於禮不合。”文紹安答得坦蕩磊落,他自然不是因為程錦生得美失神的。

“少年人不必這麽迂腐,你不覺得這位程五姑娘生得極美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正值青春年少,生了慕艾之心,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