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中蠱

看來京城中出現了南蠻的用蠱高手,想起前世南蠻人口中的那個預言,程錦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那個預言若是應驗了,怕是這天下又要不太平了。

許大娘見程錦發怔,想起方才她那番奇異的舉動,心裏有些發毛,“錦姐兒,您是回屋繼續歇著,還是去馬場?”

“去馬場吧,阿爹和阿遠想必都還在等著我。”程錦在一旁的銀盆裏仔仔細細地凈了手,“許大娘,嚴掌櫃當年是個什麽樣的人?”

許大娘心裏那股奇怪的感覺還沒有散去,但還是仔細想了想道,“嚴掌櫃是劉府的家生子,早年娶過一房妻室,也是劉府的家生子,他的妻子難產時一屍兩命,便一直沒有續弦。劉老夫人見他伶俐,便讓他出府管了一間布鋪,那間鋪子的生意之前一直不好,但到了嚴掌櫃手中卻有了很大的起色,幾年下來,他算是是劉府幾個掌櫃中最得用的一個。後來夫人嫁來程家,劉老夫人心疼她,便讓嚴掌櫃也跟來幫忙打理夫人在外頭的產業。先前咱們在汝陽的時候,嚴掌櫃一直幫夫人管著嫁妝鋪子。後來到了京城,夫人賣了汝陽的嫁妝鋪子,買了個酒坊,開起了酒中仙,也一直都是嚴掌櫃幫忙打理的,夫人過去常說,酒中仙能有這麽好的生意,嚴掌櫃得記首功。”

程錦這才知道,酒中仙是程夫人拿自己的嫁妝鋪子換來的,同承恩侯府並無幹系,也難怪程夫人從不吝惜在他們幾個兄弟姐妹身上花費銀錢,到了程老夫人和三房,乃至是程平那兒就成日哭窮,程老夫人和程平也都無話可說。

程夫人的家底自是及不上豪富巨賈程二太太,但也絕不窘迫,她這樣聰敏的女子,不會像程二太太那樣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貼補夫家,為自己撐臉面,只管照管好自己和四個兒女就是了,至於其他人,她也不過是看在自己侯夫人的名頭上,幫忙掌管侯府中饋而已,公是公,私是私,她分得比誰都清。

“嚴掌櫃當年算得上是夫人跟前第一得用的人了,我同阿胡是後宅女子,在外頭所能做的畢竟有限,外頭的事兒全靠他周旋,可惜他好端端的得了這樣的病。”許大娘小心翼翼地看著程錦,“嚴掌櫃可還有的醫?”

“這我如何曉得?”程錦一臉無奈,“我方才不過是第一回 見到得了瘋病的人,覺得新奇,想看看他與我們有何不同罷了,大娘不會以為我懂醫吧?”

程錦如今的模樣倒還像是個普通少女,許大娘這才放下心來,程錦傻了十幾年,醒過來之後突然變得聰明非凡,還無師自通了醫術,那著實有些駭人聽聞,真要那般,她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了。

“你和你二哥真真是同胞手足,都是愛看熱鬧的,他也是如此,哪兒出了亂子就往哪裏湊,”許大娘嗔道,“這種熱鬧也是能隨便亂湊的?”

“大娘,我覺得這嚴掌櫃也怪可憐的,解了他的手腳吧,他不會沖撞人的。”程錦憐憫地看了嚴掌櫃一眼,蠱蟲已經徹底破壞了他的大腦,過去他還能迷迷糊糊地走出去,如今的他大腦已經被蠱蟲破壞得差不多了,怕是沒幾日活頭了。

許大娘綁著他也是於心不忍,當即讓人解了他的手腳,把他扶了進去,唏噓道,“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好端端的一個人被折騰成這副模樣。”

“大夫看不好他,興許不是生病,也不是中了邪……”程錦突然壓低聲音,“我前日在大理寺門口撞見一個人肚腹之內起火,把自己給活活燒死了,那模樣很是淒慘可怖,大理寺的那些人說是中了南蠻的蠱呢。”

許大娘駭了一跳,她跟著老許這些年,也聽了不少南來北往的掌故,對南蠻蠱蟲的了解比一般後宅婦人要多一些,一下子就想到了嚴掌櫃身上,“嚴掌櫃莫非也是中了蠱?”

“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聽說這一兩年京中不甚太平,時常有這樣古怪的事兒呢。”

許大娘點點頭,“自聖上親政以來,這種事兒便越來越多,我家老許說是南邊那位搞的鬼,若真是蠱蟲,那十有八九是沒跑了,可嚴掌櫃平日圓滑和善,不像是那等會得罪人的人,究竟是什麽人對他下的蠱?莫非是京中那些開酒樓的人要和酒中仙搶生意?”

“南蠻人下蠱未必是為了仇怨,搶生意用上蠱蟲在南蠻或者不罕見,但在京城卻是頗為少見,若是其中牽扯到南邊那位,便更說不清是為什麽了。”

“莫非他們是沖著夫人去的?”許大娘被自己的想法給驚著了,“夫人是侯府主母,那些南蠻人會不會想通過夫人來害聖上?”

“這還真不知道,但若嚴掌櫃真是中了蠱,讓他留在莊子上,才是真的危險。”程錦無奈地說。

許大娘這才回過神來,隆慶帝去馬場的次數可比去承恩侯府要多得多,“那這可如何是好?”